顧景星低頭看著地板倒栽蔥的小公主,目瞪口呆。
“你別哭啊……”他平生第一次慌了手腳,從凳子上起來,一下子把乘月從地上拽起來,“千萬別哭。”
乘月栽下去的時候,腦門正著地,一時間痛的小臉皺起來,嘴角向下,眼看著就要哭出聲來——
她拿大眼睛悄悄看了看四周,這一時,爹爹不在,太娘娘不在,白夫人也不在,哭給誰看呀?
雖然腦門有點痛,倒還可以忍,乘月扁著嘴巴,倒在了哥哥的懷裡。
“疼……”她把頭轉過去,埋在了哥哥的肩膀上,一手卻向後指,“我生氣了!”
軟乎乎一團窩在肩頭,小小少年有些無措,抬頭一眼看到了走過來的雲遮姑姑,向她發出了求救的信號。
雲遮姑姑知道公主沒什麽大礙,這便抬起手往地上拍了拍,示意給顧景星看。
顧景星凝神看了看,忽想起來家裡的奶母如何哄三弟的,一時會意。
他騰出一隻手來,使勁兒拍了一下乘月方才倒栽蔥的地面,試探地同肩上的乘月說了句:“哥哥打它了,不生氣了。”
說著,他又打了地面一下。
果不其然,乘月高興起來,從顧景星的肩頭仰起了笑臉。
“是我自己摔倒的呀,不怪它。”她握住了哥哥的手腕,一本正經,“我的頭太大了,失去了平衡。”
小公主不哭皆大歡喜,顧景星舒了一口氣,將將想把她送到過家家的桌子前,便聽內官高唱陛下駕臨。
他雖隻綺紈之歲,卻有著從容不迫的氣度,規規矩矩地同陛下行禮,口呼天子萬年。
乘月早就撲入了皇帝的懷裡,他叫顧景星起身,眉眼溫煦。
“你叫顧景星。”皇帝往偏殿的寶座上坐,順手將乘月抱在了膝上。
顧景星稱是,皇帝頷首,望著顧景星沉靜的面孔,略有幾分審視的意味。
大梁立國時,聖祖分封四等功臣,靖國公府便是那時的第一等功勳,隨著聖祖開疆辟土、踏破諸侯,鼎盛數五十年的功勳世家,歷三代靖國公都為國盡忠,不曾出過一個紈絝子弟。
在看這少年,氣宇軒昂,眉眼堅毅,眸中有英姿勃發的少年志氣。
“書讀到哪裡了?可有什麽志向?”皇帝再度啟唇,語氣松泛下來,像是同自家子侄一般和氣。
顧景星恭敬作答:“……《武經七書》讀到了《尉繚子》,另有一百二十卷的《兵書策問》已經讀完。”
皇帝聞言挑眉,略有幾分驚訝,正待要問話,膝上小女兒卻把面頰貼在了他的臉上,喚了一聲爹爹。
“哥哥讀的什麽書,我怎麽聽不懂啊?”
皇帝一笑,應了女兒一句,“你連千字文都背不利索,自然聽不明白。”
“……都是些兵書,莫不是有意報考武舉?”皇帝將視線移在了少年身上,“馬步弓箭,騎射武藝可會?大刀能運多少斤?”
“步射可四矢連貫,皆能正中目標。騎射尚在練習,還不能百發百中。至於百斤大刀,臣年紀尚小,還無運刀的力氣。”
顧景星因是朝廷冊立的公爵世子,故而在陛下年前稱臣,他略頓了頓,又道,“臣六歲起修習少林長拳,陳氏太極,營陣、炮車、地雷等都在研習中。”
少年拿陛下的發問當考較,鄭重回答,皇帝卻垂眸,看了膝上正認認真真聽顧景星說話的女兒。
“小小年紀能如此用功,朕心甚慰。”他有意忽略顧景星話語裡有關於打仗的內容,“你是靖國公府的世子,倘或考中了武舉,可到朕的身邊來歷練歷練,靖國公府世代忠心,朕的親衛軍最是需要你這般人才。”
皇帝這一番話,已然是不把顧景星當作外人了,女兒喜歡靖國公的夫人,又與這氣宇軒昂的小子親近,倘或真要選為駙馬,天子近衛便是最好的職位。
顧景星站在殿下,聽著陛下的話,頗有幾分不同意見。
“啟稟陛下,倘或真要歷練,臣願往護國軍軍中去。”
皇帝方才有意忽略了這孩子想從軍的志向,沒成想,他竟如此執著。
“戰場刀槍無眼,流血浮丘,你如今不過九歲,談及從軍還太早。”他避開這個話題,“等你學成了,到朕的身邊來,八萬禁軍拱衛帝京,還不夠你歷練?”
皇帝和氣一笑,“更遑論你如今還只是個小小少年,換個志向吧。”
在旁人看來,陛下這番話已然是在為顧景星的前途保駕護航了,可殿下站如青松俊柏的少年卻倏地抬起眼眸,其間有動星流動,璀錯生輝。
“畫凌煙。上甘泉。自古功名屬少年。”顧景星深深揖首,嗓音清澈中幾分堅毅,“臣,此生志向不改。”
作者有話說:
白清梧:完了,陛下給了這麽多機會都不要,這下好了,做不成駙馬了!
這回小時候的故事是真的不講了,下章開啟雪兔的少女時光。真的開啟哈。
小朋友的故事,寶寶們還想看,就留到番外繼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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