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雲州抗敵,他能領三千人的先鋒部營殺出圍困,直插敵人之後翼,給其致命一擊。
而此次武城關外的大捷,是由十七歲的顧景星創造的。
在這次大捷中,他不僅領著三千先鋒軍,將犯境的莽古哈黑鷹部族趕入了絕境,生擒了莽古哈人的大太子。
他的名字就如天外的動星一般,每隔幾個月便隨著擊敗莽古哈的軍情,出現在大梁百姓、帝京百姓的耳中。
相比較於戰爭的殘酷、莽古哈人的如何殘暴,少年武神的橫空出世,更容易振奮人心,也更容易被人敬仰傳頌。
於是,幾日後護國軍右路即將抵達帝京的消息一出,整個帝京城的百姓便都開始期盼著,能見到顧景星的真顏。
臨近右路軍回京的頭一晚,紫禁城的上空,失眠的月色照著鳳姿殿,裡頭棲息著一隻搗藥的小玉兔。
清夜沉沉,雲絲帳裡小女兒們的細語柔和又細微,像是喁喁不停的小蟲,在牆根處爭鳴。
乘月躺在雲絲帳的外側,柔軟如雲的軟被蓋住了她的一半面龐,隻留了一雙明淨如清溪的眼睛在外。眨也不眨地望著帳頂細細碎碎的芙蓉花。
公主的身邊兒睡著鎮北侯府的大姑娘蘇元善,她如今整十五歲的年紀,小時她便是眾人口中驚才絕豔的楷模,如今少女初成,益發清麗溫軟。
“明兒您就上學去吧……我每個月領著侍讀的俸薪,卻總陪著您裝病、賴床、逃學,各宮裡串門子扯閑篇……我心裡實在不安。”
蘇元善愁眉苦臉地窩在軟被裡,隻覺得前途叵測,“上回少師叫我背《莊子·逍遙遊》,我竟隻記得頭三句,後頭全忘了……”
乘月眼睛眨一眨,把小臉兒歪在蘇元善的臉上,“我同少師相看兩頭痛,他頭痛,我也頭痛,與其大家一起頭痛,還不如不去上學,還他一個清靜。”
“少師還年輕,還有大好的前程,外放做個縣官,多逍遙自在?幹嘛非要強求我讀書……”乘月又往蘇元善的臉上貼了貼,“哪兒不是歷練,非要來歷練我。”
蘇元善把自己的面頰從公主的貼貼中拯救出來,幾分冷靜。
“您是打算枕著我的臉睡麽?”她苦著一張小臉,隻覺前途叵測,“我可不能再陪著您逃學了,明兒您再不去,我就自己個兒去。”
“不成,明兒我真有事兒不能去上學……”乘月又把臉貼過去,“最後一回了,你相信我。”
公主的承諾從來都是鏡中花水中月,蘇元善悲從中來,嗚咽幾聲:“可是……我好想讀書啊。”
乘月小小得意,給自己翻了個身,烏龜似的趴著睡,蘇元善就在一旁戳一戳她,小聲道:“你有什麽事?莫不是這幾日京城傳說的那樣,同靖國公世子有關?”
寂靜的夜裡忽然聽到了這個名字,真令人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覺。
說起來,上一回見到他,還是乘月九歲那年。他穿星郎藍色的窄袖騎射服,在煙塵滾滾的校場裡,張開了一把鷹羽弓,星流霆擊一般地,正中靶心。
乘月回過神來,越性兒不睡了,坐起了身,黑發如落瀑垂在身後,有幾束搭在身前,益發突顯了她瓷白清透的絕美面龐。
“……倒真有幾分相乾。靖國公府裡明兒做蓮蓉蛋黃的月餅,我想去瞧我未來婆母打蓮蓉。”
蘇元善吃起味來,“我們鎮北侯府裡也會做月餅,怎麽等不來公主殿下的駕臨?說起來我是殿下最好的朋友,可一碰上你的那位未來婆母,我就得靠邊兒站了。”
蘇元善吃味的樣子十分可愛,乘月笑的眼彎彎。
雖說公主並沒有同靖國公府定下親事,可自打六歲時同靖國公夫人結識,公主便開始自動改口喊她孃孃,後來喊著喊著,偶爾也打趣喚白夫人一聲未來婆母
乘月笑的眼彎彎,彎下身啪唧一口親了蘇元善一下。
“你是你,她是她,都排在我心裡頂頂重要的位置。”
蘇元善是個溫軟安靜的女孩子,公主一哄便高興了,她仰頭拉了一把公主,“快睡吧,明兒還要裝病呢。”
夜深了,兩個小女孩兒頭並著頭睡下了,到了第二日一早,乘月就裝起了頭痛。
太娘娘從仁壽宮裡趕過來,把乘月摟在懷裡頭哄。
“……一準是沐發時不等頭髮乾透就睡下,寒氣進骨頭裡去了!好了好了別哼哼了,你就躺著。”
乘月眯著眼睛哼哼唧唧,抱著太娘娘的脖頸,“不能上學了,一瞧書孫兒就頭疼……”
“不上不上,橫豎是宮裡的老師,叫人知會一聲去。”太后娘娘發了話,自有內官領命去了。
乘月向站在太娘娘身邊兒的蘇元善眨了眨眼,幾分得逞後的小得意,正打算再裝一會兒,卻聽有內官高唱陛下駕臨,乘月慌的從太后娘娘的懷裡豎起了腦袋。
陛下駕臨這四個字,聽在時常裝病不上學的乘月的耳朵裡,那就是“快跑啊,快跑啊,你爹來揍你啦。”
果不其然,皇帝板著臉進來,見自家女兒兔子似的藏進了太娘娘的身後,氣就不打一處來。
“又不上學?少師今兒都要辭官了!人家好端端一個翰林院編修,名滿天下的探花郎來教你,你日日逃學,天天裝病,今兒朕非得揍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