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玢等人立刻上前,乘月抹了抹眼淚,往那打劫之人離去的方向看,卻哪裡還有那人的身影。
她打開手裡的小布袋,其中是一小個小瓷瓶,上頭貼了治跌打損傷幾個字。
原來她還是個俠盜啊!
乘月便淚眼朦朧的問盛玢,“方才打劫我的,長什麽樣子?往哪裡逃了。”
盛玢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隻一五一十地說道:“回公主的話,非是臣不來救您,而是那人抵在您腰間的,是一根茄子。”
……
乘月原本也沒打算追究盛玢,畢竟也是她叫他不要靠近的。
盛玢覷著公主的神色,見她沒有半分責怪之意,這便放下心來回稟。
“那女子拿圍紗遮了臉,身型纖細,像是還未出閣的女兒家,但又有幾分成熟韻味。臣隻遠遠地瞧了她的眼睛,著實美麗。”
乘月瞪他一眼,“形容便形容,幹嘛要評價女兒家的樣貌。”
盛玢被公主斥責了一句,尷尬上了臉,連忙告罪,見公主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這便又老老實實地回事。
“她往城中去了,身形很快,像是練家子。”
乘月便很後悔,早知道是個茄子的話,她就好回頭看一眼那個打劫她的女子了。
突如其來的小插曲,到底抵消了些許方才顧景星帶給她的煩惱,乘月無處可去,隻得等到雲遮來後,一瘸一拐地乘了馬車,回宮去了。
這頭帝京城的大街上,有一輛馬車由城牆下駛出,慢慢地往城中去。
那馬車製式大氣,只是車輪磨損得很厲害,在帝京城的官道上行著,時不時發出哐蕩的聲音,車轎便也隨之一顫。
那窗子掀了一角,露出一雙清麗至極的靈秀雙眸,在不錯眼地看遍了周遭街巷、肆鋪後,才戀戀不舍地放下了窗簾。
車轎裡坐了極美麗一人,雖風塵仆仆可仍不掩絕色,在她的對面坐了一位稍年長的婦人,目帶慈愛地拍了拍這女子的膝蓋。
“方才你出去了一遭,就弄來了五十兩的現銀——可是又搶去了?”
那女子撲哧一笑,“倒沒真的想搶——那小女孩貓兒似的坐在那兒哭,看樣子像是崴了腳,我原想逗逗她,再給她專治跌打損傷的白藥,豈料她真叫人給了我一個銀袋。橫豎咱們在路上也挨了搶,我便接著了。”
“這裡可是帝京城,郡主還是低調些,沒花用便沒花用,左右到了會館,便能有人接應咱們。”那老嫗擔心地應著她。
被稱為郡主的女子不說話了,只是又掀開了窗簾一角,再度看向帝京城萬千的屋脊街巷,熙攘的百姓人潮,忽而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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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願乘冷風
纖手放下了車簾, 一縷細風漫卷而入,車中人閉上了眼睛,深嗅了一息帝京城的風。
“是桂花味兒的。”女子仍閉著眼, 像是在回想著什麽,“聽人說, 氣味是人記得最久的東西。那年咱們走的時候, 好像也是八月桂花開的時節。”
馬車走的慢下來, 像是進了鬧市,老嫗也慢悠悠地放下了手裡的活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奴婢啊, 記得很清楚, 走那年是八月十六, 好大一個月亮就掛在簷角, 您就坐在那兒號啕大哭……”老嫗歎口氣, 道, “算起來, 郡主離京也有十三年了。”
老嫗說話時的語聲很溫和, 歲月花白了她的鬢角, 也磨平了她的性子, 隻一味地哄著她眼前這位郡主。
“倘或不是蝴蝶會挨那一板子,恐怕您還糊塗著想不起來呢。如今王府裡的事兒安排妥當了, 您也能安安心心地再回京來。”
老嫗把手裡正穿針引線的“白節鞋”亮給郡主瞧, 眼裡的慈愛溢於言表。
“郡主您啊, 小時候的鞋都是老奴做的, 可憐小公主還沒學會走路, 也沒穿過老奴做的鞋, 咱們便走了。”
被老嫗稱為郡主的女子聞言淒苦一笑, 往那窗外遙望去,周身竟似有冷意氤氳,側顏有如仙人勾勒。
“阿嬤今兒鐵了心要我哭是不是?”她抬手拭去了淚,再回頭時,又笑了,“我隻偷偷瞧一眼他們兄妹倆就走——”
“老奴陪您顛了六千裡,骨頭架子都散架了,您隻瞧一眼就走?要走您走,老奴不走,老奴還得給公主做咱們白族人的白節鞋、魚尾帽呢!”
老嫗說話時,手裡活計不停,她名喚楊寶嚴,年輕時是大理州最出色的繡女,即便後來進了大理國國主的后宮,做了小公主段柔藍的奶母,也從來沒丟下過繡工。
後來大理國國主段正桓向大梁稱臣,小公主段柔藍成了皎淵郡主,再後來遠嫁帝京城,楊寶嚴都一直隨在郡主的身邊。
段柔藍聽著奶母的輕聲嘮叨,望著從窗簾一角不斷撞進來的亭台樓閣,熙攘市井,紛繁的回憶便無窮無盡的潮湧而至。
她記得她那時候不過才二十一歲,席地坐在鳳姿宮裡,手裡抱著奶娃娃,隻撕心裂肺的哭著,奶娃娃哭她也哭,奶母從她的手裡奪過去孩子,隻放在搖籃裡搖著,還要分出心來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