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隱忍的啜泣聲還在,皇帝委委屈屈地前傾了身子,向她遞出了手。
“好了,朕知道你那時候想家,心裡苦……兒女的事,朕幫你就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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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一枕槐安
皇帝的手伸過去, 卻又在下一瞬迅疾地收了回來。
只因燭火微動,段柔藍雪玉般的面龐上,的確沾染著淚水, 可唇角卻向上勾著,像是在笑。
“段柔藍, 兒女那裡, 朕自然會為你斡旋, 至於旁的。”他的聲音忽然便冷靜下來了,轉過頭來看她,一雙明澈雙眸裡有些許的釋然。
“……你能想起來前塵舊事後, 第一時間回京城看孩兒與朕, 朕很高興。說實話, 方才我還有些放不下, 故意說些賭氣的話來與你鬥氣, 實際上, 朕這十三年來不曾有過任何女人, 后宮三千也不過是說笑罷了。”
燭火明明暗暗地, 閃在他的眉眼, 使他的眸色幾分真摯, 段柔藍怔怔然地看著他,驚覺他此刻的誠摯與認真。
“你那時生了雪兔之後, 情緒便一日消沉一日, 朕忙於國是軍政, 無暇顧及與你, 每每想起來隻覺追悔莫及。後來國丈國舅雙雙殉國, 朕看著你痛苦的模樣, 心痛的無法呼吸, 朕隻盼著你好,盼著你能快活些……”
“這十三年,朕一邊想著你在喜洲很開心,一邊卻夜夜想你想到徹夜不眠,有的時候明明是開心的,一想到你,朕就立刻消沉下去了。”
皇帝不急不徐的說著,眼尾慢慢地就紅了起來。
“你能回來看兒女,還能記得朕待你的好,朕很高興。朕看到你如今好好的,還能打劫女兒、腳踢女婿,很是生龍活虎,朕的心方才一下子就釋然了。”
“所以,朕也放下了。”他伸手拭去了眼下的一點淚,“你走的時候,前塵皆忘,朕想著這樣也好,不記得痛楚,也不記得與朕的那些不快、爭吵……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好好告別過,朕仍記得送你出帝京城時,你看朕的眼神很陌生。”
“現下好了,你回來了,朕也能好好地同你告個別。”皇帝伸手拿起了地上的燭台,將他與她眼前的黑暗照亮。
段柔藍微微張了張口,喃喃地喚了一聲江郎,眼睛裡滿是錯愕。
分明方才還在計較她在蝴蝶泉邊,同阿鵬哥們手牽著手跳舞,這會兒卻說出要同她好好告別的話,倒真讓她忽然就迷茫了。
說起來,她與他的確十三年未見,可對於她來說,卻恍若昨日,而她在大理的十三年,卻似乎久遠的仿佛隔世。
她看他的眼神複雜,他卻坦坦蕩蕩,方才暗暗哭過的面龐益發清透,連帶著眼神也很澄澈。
“你怎麽變了啊……”她很輕很輕地說著,重新垂下了眼睫,眼淚跌落在袖口邊兒的雲紋上,一瞬就沒入了,她抬手擦了擦淚,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點著頭,道了一聲好,“我同雪兔和寰兒好好地見上一面,就回大理去。”
皇帝望著她的眼睛,燭火的亮光使她的傷心無所遁形,他轉過眼,將燭台放在了地上。
“雪兔好說,她雖頑皮不愛念書識字,卻很聽朕的話,又是個信哄的,只要好生同她講道理,她一定會認真地聽進去,但千萬不能糊弄她。”
說起女兒來,皇帝的心緒好了許多,段柔藍落著淚笑了,抬起纖手拭著淚,抬眼看他。
“……她同顧景星是怎麽一回事?寰兒會同他打架,一定是他欺負了雪兔是不是?”
皇帝歎了一口氣,說起幾年前的舊事來。
“這顧景星是個好孩子,卻不是雪兔的良配。他是靖國公顧長夙的長子,他的母親你從前也見過,叫做白清梧,是位蕙質蘭心的女子,雪兔五歲多時見過她一面,很喜歡她,一直喚她做嬢嬢來著,從此之後她就常進宮陪著雪兔玩兒,顧景星呢,就同雪兔成了青梅竹馬的玩伴。”
這些有關於女兒小時候的事兒,段柔藍聽得很認真,也很難受,隻死死捏住了袖邊,一邊兒聽一邊兒落著淚。
“我可憐的孩兒,小小年紀沒了阿娘……”
“顧景星那小子有志氣,十多年前你也知道,莽古哈人簡直要將鐵蹄踏碎咱們大梁的邊境,顧長夙一直守在北境的大興州,這小子想把他爹替回來,自己去為大梁守邊。”
“所以寰兒打他,是因著他拒絕了雪兔?”段柔藍似乎明白了什麽,“大梁那麽多英雄兒郎,光是我們滇南,沒有幾千也有三五百的,哪裡就非他不可了。”
皇帝搖搖頭,輕輕緩緩地同她說著話,“十四歲就能領百人在莽古哈的范圍內來去自由,十五歲上陣殺敵能斬百人,今歲的慶州大捷,這小子千軍萬馬裡,生擒莽古哈黑鷹部族的大太子,自打他去了,北境已然收復四城失地。你說,這樣的英雄兒郎,大梁多麽?”
莽古哈黑鷹部族,便是當年曾重創大理城的那一部,段柔藍心下不免一震,對今夜踹過去的那一腳,生出了一星兒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