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陳芥菜鹵的味道很難聞,元善便牽著乘月的手下了馬車,只在一旁的山石上坐了,說起了這月余的遭遇。
“倘或不是林淵衝在,恐怕我連漠北都進不來——”元善不由地落了淚,“自打傳出來要集結去打莽賊後,整個漠北到處都不安寧,林淵衝護著我來,受了大罪……”
乘月陪著她哭了一會兒,情緒難免一起地落下來,元善摟住了她,把她的臉轉過來面向自己,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她的眼睛。
“你不對勁兒。能出宮到這麽廣袤的大漠來,換了從前的你,都要打好幾個滾了……”
乘月搖搖頭,不知該從何說起,良久才安靜地看著她,說道:“我同顧景星決裂了,他說從來不曾喜歡過我,我也拿回了放在他府上的東西,從今往後再也不相幹了。”
元善覺得這個消息很突然,分明她走前還好好的啊。
“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乘月還是搖頭,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我知道了一些壞消息,顧景星極有可能會被阻隔在去土剌城的半道上,你說我要不要去看一看?”
“那裡在交戰,若是陛下知道了,一定會大發雷霆。你有太后娘娘、我、白夫人惦念著,人人都不會願意你涉險,哪怕那個人是顧景星。”
元善不舍得公主去冒險,抱住了她:“即便是顧景星本人,他若是知道你冒險去那裡,只為了看一看他的安慰,他也會擔心。”
“他才不會擔心。我若是去了,他一定會說,公主該當列鼎重煙,享受天下人的供養,而不是為了臣遠赴北境,隻身犯險。”乘月小聲地說著,將顧景星會說的話拿捏的恰到好處。
元善歎了一口氣,點著頭道:“是啊,你是鎮國的公主,是陛下的掌珠,為了我到這大漠有一遭,我都要心疼你……”
乘月聽著元善的話,忽然想到了什麽,一時才怔怔然道:“元善,我覺得我想左了……”
“我總想著,他討厭我,我便不要自討沒趣了,可是不對啊……”她忽然握住了元善的手,“他馳援長興嶺,既是為國也是為父,我身為大梁的公主,已然知道了會有人行圍剿之事,卻不告知與他,還是個人嗎?”
元善啊了一聲,說道:“這麽說來,的確有幾分道理……”
乘月既想通了,那便是一刻也待不下去,問清楚了蘇侯的病情,知道退了高熱之後,便也放下了心,隻留下二百護衛和馬車護送元善,這便決定領兵往長興嶺方向去。
她想著那三名軍漢說的話,去往長興嶺的沿途,有上萬人蟄伏著,那她手裡區區兩千禁軍暗衛,實在是不夠看。
正思忖間,忽見遠處風煙滾滾,有人縱馬而來,身後是長長的隊伍。
元善看清楚來人,面上就露出了笑容,高喊了一句林淵衝。
他在第一時間看清楚了公主,翻身下馬,喚了一聲殿下。
乘月便謝他對元善的照料,說起馬上要啟程去往長興嶺時,林淵衝忽然垂首問元善:“侯爺若是退了熱,病情有好轉的話,我可否護送公主去長興嶺?”
元善聞言大喜,父親說林淵衝乃是中路軍中最為驍勇善戰之人,這幾日同莽賊的作戰也不難看出來他的運籌帷幄,若他能護送公主去,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你去是最好了……”元善看了眼公主,見她眼睛裡有調皮的笑,聲音便低了下來,“問我做什麽,我又不是你的主官。”
林淵衝一笑,向公主行了軍禮,“臣擅戰,鬥膽自薦,護送公主去長興嶺。再往前行,有一處收容醫治中路軍傷病的營地,方才為了給侯爺取藥,臣走了一遭,那裡傷勢好了的軍士,約有千人,公主若有調兵之權,可去那裡。”
乘月手裡有真龍令,聞言也不多說,隻同元善道別,旋即便翻身上馬。
林淵衝上馬前俯身同元善說了些什麽,之後便毅然決然地上馬,追隨在公主的隊列之後而去。
到了那軍營調了一千二百人,一路往長興嶺得方向去,途徑鉞戎轄地時,乘月忽得想到了什麽,派人往那裡送了口信。
這一頭公主在這次出門時學會了騎馬,一路趕去長興嶺的方向,那廂在七老圖山的山腹裡,顧景星領兵三百將將行過,便由四面八方射出了無數箭枝,如同動星一般,往顧景星的隊列招呼。
顧景星揮舞長/槍,隻將無數箭枝格擋開來,口中喊著讓護衛軍加快速度,通過箭雨,然而敵人在暗,箭枝又來的猝不及防,頃刻間便有數人中箭落馬。
顧景星從背後拿過弓/弩,縱馬而過的瞬間,張弓射箭,將沾了火的箭枝連發出去,在下一刻的時間,對面便燒起了山火。
如雨的箭枝頓時緩了下來,顧景星見有喘息之機,即刻命令所有人縱馬向前,然而在下一刻,又是新的一輪箭雨落下,這回每一根箭上都綁了火,將顧景星等人困在原地。
就在這時,那山上便響起了殺的喊叫聲,之後便有山海般的軍士執武器縱馬而下,那氣勢像是要把他們吞沒在滾滾煙塵裡。
事到如今,更不能下馬,顧景星命所有護衛縱馬狂奔,身後的追兵氣勢更猛,他們本就人少,再去除方才受傷落馬的,只不過二百余人,眼看著就要被成千上萬追兵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