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星嗯了一聲道, “十二歲那年趕往北境時, 曾見過這裡的桃花。”
乘月轉頭看看側方高大的褐色山壁, 顧景星縱馬的速度極快, 此時已然遠遠領先車隊。
“那再快一點, 過午時說不得就能到了,瞧不見桃花, 能看見一樹一樹的桃花枝, 也很好看。”
顧景星說好, 說話間急轉過陡峭山道, 忽聽的有轟隆隆的雷聲由遠及近地傳來, 乘月奇怪極了, “晨起時還晨曦萬丈的, 這會兒做什麽又要打雷?”
顧景星的眉頭卻一蹙,忽的韁繩一轉,掉轉了馬頭向後看,馬兒揚蹄嘶鳴間,只見高而陡峭的山峰頂上轟隆隆地滾下一顆巨石來。
那巨石像是算準了時機,在公主的鸞車上經過時,重重地砸在鸞車頂,鸞車被巨石砸穿,一瞬向側方的陡峭懸崖落去,而鸞車車前坐著的雲遮,與駕車的護衛被拖拽過去,眼看著就要隨著鸞車落下懸崖。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見阿詩與阿樂趕來護衛公主,顧景星當機立斷,從馬上飛身而起,踩著山壁縱身過去,一把拉住車轅,聞聲而來的禁軍接了他的手,顧景星伸手向下,將雲遮與駕車人拖拽上來,送上了禁軍護衛的馬上。
“山壁有賊人,速速穿過此地。”
那大石目的明確,顯是衝著公主鸞車而來,緊要時刻顧景星來不及多想,隻翻身躍上馬,在山路一側叫車隊速速通過,之後再奔至乘月身旁,急聲道:“山頂有敵。公主先走。”
乘月見雲遮已被救下,一顆心落了下去,聽見顧景星這般說,點頭答應,接著隻關切看他一眼,抓起韁繩禦馬向前奔去。
顧景星高聲道:“盛玢!張垂恕!”
張垂恕原本就騎馬而行,見顧景星喚,立時趕至他的身前聽命。
“盛玢帶禁軍隨身護衛公主,我與張世子分兵殿後。”顧景星道,見盛玢領命而去,這便與張垂恕縱馬跟在車隊之後。
“敵人不知公主不在鸞車中,此時情勢危急,公主著黑鬥篷,應該不會留下痕跡。”他向山壁上方看見,閉眼細聽,便聽有大隊人馬往下奔騰之蹄聲。
張垂恕記掛公主,聽見顧景星這般說,恨不得第一時間護衛在她的身旁。
只是還未及問出口,顧景星以眼神示意,接著領兵往山壁轉角處埋伏下。
果見下一刻,一隊身著玄色甲衣之兵甲,由陡峭的山壁奔騰而下,直衝方才鸞車損毀墜落之處,向下探看。
顧景星一個揮手示意,張垂恕領會,一行百人撲上去,刀劍縱橫間,須臾頃刻便將這些兵甲斬殺殆盡。
為首之人受了一刀,歪倒在地呼哧帶喘,迫於威脅,吐露道:“前方桃花海還有埋伏。”
顧景星心知不好,護衛公主的禁軍約有三百人,倘或埋伏者眾,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當機立斷,命人將活口押解,即刻快馬啟程,往平谷桃花海奔去。
山間天氣變幻莫測,頃刻間烏雲密布,顧景星領兵一路疾馳,在平谷入口處,已然發現有零零散散地禁軍受傷倒地,顯是中了埋伏。
他心中愈急,好在尚能穩住心神,再往峽谷裡去,一路都有落下的傷兵,到達峽谷最高峰老官峰之下的密林,但見盛玢領百禁軍正與玄色兵甲激戰,而禁軍正中有人身披黑色鬥篷,蒙住了頭臉,只露出眼睛來。
顧景星一眼就認出那黑色鬥篷下並不是公主,心下松了一口氣,縱馬過去時,在馬上矮下身子,斜刺裡掠走地上的一柄□□,一個旋手,腳下用勁,一人一馬衝進玄色兵甲之中,不過幾個舞花過去,以青龍獻爪之勢,頃刻間將十幾人擊落馬下,趁此破竹之勢,張垂恕領兵殺入其中,與盛玢等人前後夾擊,激戰一刻鍾,便將敵軍全部斬殺。
萬軍叢中能取敵帥首級,盛玢與張垂恕這一回終於見識了顧景星的實力,不免心生敬佩,見顧景星胸口與面龐皆是血汙,圍簇上前。
“在此地遭遇埋伏,雲遮姑姑假扮了公主的模樣,另有阿詩與阿樂姑娘掩送公主入了老官山中。”
顧景星聞言也不多待,將長/槍負於身後,策馬便奔入了老官山。
老官山上有老官峰,山如巨龍垂尾高不可測,顧景星一路駛上峰頂,沿途盡見玄色甲衣兵甲,重傷在地,追兵一路追著公主,被阿詩、阿樂兩位姑娘擊傷。
顧景星一路向上,心卻一路沉到底,到達山頂密林中,見玄甲衣的兵甲死傷越多,可始終不見公主三人的身影。
進得密林深處,雲黑沉沉地壓在頭頂,顧景星順著碣峨的山石一路再往背峰去,到達中山腰時,日頭早已跌落的無影無蹤,烏沉沉的老鴰尖叫著飛過,天地有一霎的黑暗,一時又恢復了慘亮。
從中山腰向下看,山腹處有一道直掛奔流的瀑布,向下望去,是遙不可及的一片深潭。
張垂恕、盛玢等人追至此地,不免大駭,跪倒在地,人人望著那瀑布深潭,都有了一個不敢說的推測。
顧景星面上星雲不動,在下一刻忽然躍下山石,手攀凸起的岩石,腳下動作迅捷,離那瀑布越來越近,他縱身一躍,跳進了瀑布的水流之中,旋即便被卷入了滾滾的落水中,再不見了蹤影。
盛玢、張垂恕等人大驚失色,萬沒料到顧景星會如此拚命,這便立時命人準備繩索,慢慢向下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