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看不見謝呈的臉,只能看見他的背影。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明媚,從窗戶玻璃照進來,將地面切割成了明暗兩面。盡管他站在灑滿陽光的那一面,卻無端給人一種他一直站在黑暗處的感覺。
他的聲音很很淡,透著沙啞和低沉,說出來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
得罪了謝呈這樣心狠手辣雷厲風行的的大魔頭,周盼盼八成要在歌舞團待不下去了。
在謝呈的威壓下,再沒人敢請她用她,她的舞蹈職業生涯算是徹底到頭了。
林音腦子裡忽然閃過周盼盼站在榮譽牆前滿眼崇拜地看著她的母親喬芊芊畫像的樣子。
她輕輕出聲:“謝總。”
他們從在訂婚上見面開始就矛盾和誤會不斷,這還是她第一次用這麽軟糯的聲音喊他的名字。
男人保持原來的姿勢沒動,沒轉身也沒回過頭來,隻低低嗯了聲。
林音繼續說道:“周盼盼的事能交給我處理嗎?”
謝呈轉過身,靠在窗邊:“她差點毀了你的演出,你打算親自動手,‘殺’她解恨?”
男人眉宇間隱隱藏著一絲戾氣,被他玉質般清冷的聲音壓了下去:“還是說,你已經猜出來指使周盼盼的人是誰,想利用這件事跟你的未婚夫討要點什麽。”
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了,林音沒想到周盼盼背後還有人,更不明白為什麽謝呈總是惡意滿滿地揣測她,認為她打的都是壞心眼。
林音站在黃花梨木做成的桌子前,厚重的木質將她瑩潤的膚色襯得白皙透明,她輕輕蹙了下眉:“我難道就不能是單純地想給周盼盼一個機會嗎?”
謝呈看了看眼前的女人水盈清澈的眸子,神色晦暗不明。
片刻後他說道:“好。”他也想看看,她會怎麽解決這件事。
林音低聲:“謝謝。”
“對了,”林音抬起眸子,“昨天晚上謝謝你的古箏演奏,要不是你,演出不會那麽成功。”
謝呈:“沒什麽好謝的,商業合作,互相利用罷了。”
林音仰著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我覺得用互相幫助這個詞更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謝呈低聲笑了一下:“隨你。”
林音十分好奇:“冒昧地問一下謝總,您是怎麽想到要去學古箏的。”男人彈古箏的真的不多,彈鋼琴、吉他、打架子鼓的更多,因為更帥更酷。
古箏的使用場合非常有限,修身養性、教學、配樂,樂曲充滿古韻,通常用來做古典曲目。
拿舞蹈來說,舞蹈的種類很多,拉丁、芭蕾、爵士等,古箏最適配古典舞。
謝呈看了看林音,勾了下嘴唇,語氣帶著一絲嘲諷:“這你能不知道?”
林音:“......”她不知道啊,她怎麽會知道他。
他不會還一直把她錯認成他的白月光吧,她真想勸他去醫院看看眼睛,要不然看看腦子也行。
但不管怎麽說,謝呈都幫了她大忙。林音說道:“您要是有空,我可以請您吃飯,表達謝意。”
又道:“還有王助理,他也幫了我很多,我可以一塊請你們。”
謝呈往前走了幾步,在距離林音只有不足五公分遠的地方停下來,近到呼吸與她纏繞。
“請老子吃飯還要特地帶上王助理,”他的聲音低沉曖昧,帶著一絲痞裡痞氣的惡趣味,“怎麽,怕你未婚夫誤會,以為你跟我有染?”
林音的臉頰一下子被氣紅了:“謝總,請你說話注意點。”
男人扯了扯襯衫領口,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擦過凸起的喉結,一雙極不檢點的桃花眼緊盯著人,視線射進人的眼睛裡,黏連得像被砍了兩半還糾纏著的藕絲。
“你跟我之間本來就不清白。”他的語氣介於認真和不正經之間,惹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不清不白起來。
林音往後退了半步:“你最好去看看腦子,別是得了什麽幻想症、妄想症。”
謝呈理了理襯衫領口,臉上的放浪不羈蕩然無存,又變成了平常那副淡漠涼薄的樣子。
他單手插在熨燙妥帖西裝褲子口袋裡,邁著一雙大長腿走出會議室,一邊對守在門口的王助理說工作上的事:“二十分鍾後大會議室開會,現在讓項總去我辦公室。”
說著抬起胳膊看了一眼腕表:“我隻給他十分鍾的時間,財務問題解釋不清楚就讓他準備吃官司”
一副十足的職場精英、沒有一絲人情味、大魔頭的樣子。
被謝呈這麽一打岔,林音忘了問他,他是怎麽知道她家裡人不讓她跳舞的事的。
林音終於開始懷疑,或許自己真的跟他認識?
她仔仔細細又把自己的記憶掏了一遍,連幼兒園時期總拽她辮子的小男生都沒放過,再一次確信,她的確不認識謝呈。
要麽是她失憶了,要麽是謝呈得了妄想症。
林音回到歌舞團,下午休息的時候找到周盼盼:“出來,我有事跟你說。”
周盼盼正在給自己綁頭髮,語氣不耐煩:“什麽事非得出去說,在這不能說?”
林音把手上裝著桃毛的袋子遞到周盼盼眼前:“你為什麽要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