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帶了絲涼意，吹動女孩額前柔軟的碎發，輕輕拂過耳廓，面龐的輪廓擦著路燈的邊，白得幾欲透明。

　　面前的男人長身玉立，堅毅挺括的脊背逆著光，拓出的陰影襯得眼窩深邃，鼻梁高挺，霍斯年安安靜靜注視著孟檸，棱瘠的喉結緩慢地滑動了一下，懶懶的聲線緩緩開腔：“這麽想我回家啊?”

　　孟檸杏眼微彎，不假思索的點頭。

　　小姑娘的情緒倒是一點也不掩飾，滿心期待都直白的流露在臉上。

　　霍斯年輕笑了聲，心臟最柔軟的地方像是被人揉了一下。

　　這句話若是換作霍琛跟他說，他或許會毫不客氣給他一腳，將磨磨唧唧的人踹回家，但眼前的人換成了孟檸，霍斯年竟神奇的沒了脾氣。

　　他彎腰俯身，深邃的視線與女孩平齊，嘴角不自覺的露出淡笑，像是在承諾：“等我這段時間忙完就回來。”

　　孟檸眨了眨眼，彎著嘴角看她，澄澈的眼裡氳著星光：“斯年哥哥，說話算數。”

　　霍斯年低低“嗯”了聲，不知想到什麽，漆黑的眼凝視著女孩昳麗清純的面龐，淡聲開口：“那能不能答應哥哥一件事?”

　　孟檸毫不猶豫：“能。”

　　霍斯年眼尾微揚，輕嘶了聲，他還什麽都沒說，這姑娘答應得倒是挺快。

　　他舔著唇笑，忽然慢慢湊近了些，壓低的聲線有種沙沙的質感，薄唇掀動：

　　“答應哥哥，不要早戀。”

　　孟檸眼睫輕抬，撞進男人漆黑剔透的雙眸，眼底幽暗暗的，眼神仿佛帶了一絲慢慢攀升的溫度。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孟檸莫名覺得自己好像在這句話中聽到了其他含義，面前的人似乎誤會了什麽。

　　她抿唇，耷拉著腦袋，語氣悶悶地解釋：“我沒有早戀。”

　　小姑娘的活躍度明顯比剛才低了許多，看起來蔫噠噠的，像株缺了水分的綠植。

　　霍斯年垂下眼，無聲勾了勾唇角，語氣平靜溫柔：“沒有訓你的意思。”

　　男人一字一頓，溫朗悅耳的聲線清晰又柔軟：“只是擔心我們小檸檬被欺負。”

　　......

　　入夜，孟檸拉過暖烘烘的被子蓋過頭頂，身體蜷縮在被窩裡，翻來覆去卻怎麽也睡不著。

　　濃稠的夜幕中，她從被子裡探出腦袋，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頭頂上方關掉的水晶燈發呆。

　　床前的壁燈散發出柔和淺淡的光芒，映著女孩巴掌大的小臉，過了會，床上傳來女孩極輕的嗚咽歎息，孟檸索性從被窩裡爬出來，摸出枕頭下的手機，纖細的指尖在屏幕上點擊了幾下，熟練地打開相冊。

　　很快，屏幕上出現那張合照。

　　孟檸手臂抱著腿，尖尖的小下巴抵著膝蓋，澄澈的眸子靜默地注視著照片上的人，早在餐廳包間的時候她就想這麽看了，可惜周圍人太多，她只能小心翼翼的不聲張。

　　照片中的霍斯年一頭乾淨利落的淺金色短發，鬢角剃得很短，狐狸眼狹長深邃，褶皺深的雙眼皮，鼻梁瘦窄高/挺，不知是燈光問題還是原相機像素的原因，男人的嘴唇削薄紅潤，勾著抹似有若無的笑痕，黝黑的眼底是難得一見的溫柔，與他在熒屏中呈現的一面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霍斯年明明是偏陰柔的長相，組合在一起的五官卻絲毫不顯女氣，站在一旁的孟檸表情則有些拘束，小學生似的腰杆站得筆直，神情嚴肅的一點也不像在拍合照。

　　孟檸鬼使神差地盯著這張照片看了許久，直到臉頰有些發燙，她伸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感受著逐漸加速的心跳。

　　那股道不明的情愫慢慢發酵，悄然浮出寂靜的水面。

　　-

　　周一上午，早操結束後孟檸和許柚柚一塊回教室。

　　“孟檸。”

　　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許柚柚率先回頭，看到是葉書哲，她眨巴眼，連忙抓著孟檸的胳膊晃了晃：“檸檸，班長叫你呢。”

　　孟檸回頭，不遠處身形頎長挺拔的少年已經朝她走過來。

　　“孟檸，可以佔用你一點時間嗎?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你說。”

　　說著，葉書哲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許柚柚。

　　許柚柚挑眉，這人是要她回避的意思。

　　許柚柚正要走，身旁的女孩輕扣住她的手腕，然後挽住她的胳膊，絲毫沒有讓她走的意思。

　　孟檸抬眸看向葉書哲，溫婉漂亮的眉眼間無波無瀾，語氣客氣又疏離：“班長，待會就要上自習了，有什麽話在這說就行。”

　　葉書哲皺了皺眉頭，看了眼許柚柚，又看向神色平靜的孟檸，隨即語氣誠懇地開口：“孟檸，周五晚上其實我沒醉，但那句話卻一直沒有機會說出口。”

　　操場上解散的學生三三兩兩走在一塊，陸陸續續離開，當經過孟檸和葉書哲的時候，都會不約而同地多看一眼，畢竟是俊男美女的組合，尤其葉書哲，可是高三年級的風雲人物，人長得帥，聽說家裡還超級有錢，學校的那棟圖書館聽說就是他哥哥捐的。

　　孟檸攥了攥掌心，努力回避掉周遭探尋好奇的視線，她並不想跟葉書哲多接觸，更不想跟他單獨談談，與其一直躲著他，倒不如讓他把想說的話都集中在這一次全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