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收束心神,繼續專心修煉。
外頭的天色逐漸昏暗下來,原本熱鬧的城市披上了黑色的幕布,整個城中除了一處熱鬧,其余都慢慢沉寂下來。
沈黎感覺到自己丹田內有什麽正在發生,那裡此刻是一片海洋,靈氣如水滴充斥著丹田,在她修煉吸收足夠多的天地間靈力後,那片海洋忽然滾動起來,慢慢互相擠壓,最終縮小了一半。
這一刻,沈黎感覺自己渾身一輕,輕松舒適的感覺從四肢百骸傳來,令她舒服地歎息。
即便從沒經歷過,沈黎也知道自己的修為是精進了一個小境界,成功進入築基中期。
她也很清楚,這多半是段清澤剛才幫她調整修煉心法的功勞。
沈黎伸了個懶腰,接下來不打算再修煉了,她感覺自己已經好久沒睡,身體不需要,但精神很想睡覺。
修士很容易就摒棄雜念,因此沈黎入睡很快,躺下不到一分鍾便睡著了。
讓沈黎感到不安的是房間裡那種無法忽視的壓迫感,她手指顫了顫,終於從睡夢中驚醒。
床邊不知何時站了個黑影。
依然擺脫不了普通人心態的沈黎驚得險些跳起來,好在修士敏銳的視力讓她看清楚那黑影是段清澤。
“阿澤?你怎麽過來了?”她連忙擁被坐起,心臟狂跳,卻故作自然地問道。
段清澤見她醒了,也不說話,自顧自脫鞋上了床,爬到裡面躺下,緊靠著沈黎,縮成一團。
“阿澤?”沈黎遲疑地喊他,心裡無疑是松了口氣的,他這表現說明他還沒想起一切。剛剛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要死了。
段清澤好一會兒才伸手過來捏住沈黎垂落的衣袖,整張臉埋在被子裡不肯看她,隻悶悶地說:“黎姨,我想跟你睡,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聽聽你在說什麽!
沈黎語氣輕柔地問他:“是不是做噩夢了?”
段清澤好久才低低地嗯了一聲,隨後小聲說:“黎姨,我是不是很沒用?”
只是被噩夢嚇到就不敢再一個人待著,明明答應了黎姨要自己一個人睡,卻還是半夜跑來吵醒了黎姨。
沈黎道:“噩夢都是假的,不要怕。”
段清澤小小聲反駁:“不是假的。我夢到娘親不要我了,我天天喝藥痛得皮膚都好像要裂開。我沒忍住叫出了聲,我想要誰來救救我,可我喊了一遍又一遍,沒有人來。”
他仰頭看著沈黎,表情似是絕望後的茫然:“沒有人來救我。”
沈黎忍不住握住了段清澤緊握成拳的手,他的手帶著涼意,在幾不可查的顫抖。
段清澤眼眶有些紅,委屈地問她:“黎姨,為什麽連你也不來救我?”
沈黎另一隻手輕撫他的脊背,低聲歎道:“因為那時候黎姨不在。”
段清澤像是抓到了什麽救命稻草,執著地想要問出一個答案,充滿希冀地問道:“如果黎姨在的話,會救我嗎?”
“會的。一定會。”沈黎鄭重道。
段清澤還不滿意:“即便是我這樣的人?沒人喜歡我,娘親恨我,其他人罵我雜種,問我為什麽還不死。可我不想死,黎姨,我不想死,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沈黎忽然想到了初見魔尊那時,他面對天道時那決然孤注一擲之意,他那時應當並沒有小時候的這段記憶,可這時候的痛苦和執念想必被失憶後的魔尊繼承下來了。
她也不知道他做錯了什麽,那麽小就要遭受那麽多的磨難,換成她根本撐不下來。
“不是,你沒有做錯,想活著並沒有錯。”沈黎安慰他,同時也想到了自己,她也想活著,想活著當然沒錯,所以即便她拋下此刻萬分依戀她的段清澤離開,也不必苛責自己,給自己套上道德枷鎖。
段清澤又往沈黎這邊擠了擠,抓著沈黎的手放在自己面頰邊,閉著眼睛低聲說:“我沒有做錯,我沒錯,錯的是別人,是天道……”
這之後,段清澤沒有再說什麽,也沒有再做什麽。
沈黎便也這麽安靜地坐在他身邊,任由自己的掌心溫度暖了他面頰的冰冷。
不知過了多久,天亮了,段清澤睜開眼,不再有夜裡如同即將破碎的冰晶般的脆弱。
他好像很不好意思,也沒看沈黎,從她床上跳下地,很快走到房間門口,停住,低聲說:“黎姨,我已經十歲了,以後不會再這樣。”
他說完很快開門出去,隻留沈黎感慨,好家夥,睡了一覺又漲一歲。
沈黎很快也整理好自己離開房間,外頭走廊上祝從英不知何時在那兒站著,見她還給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沈黎:“……?”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祝從英理解地說:“這樣的美色在身邊,很難不心動。換成我,也難以拒絕。”
沈黎:“……”你理解什麽啊理解!
但祝從英想必是看到段清澤從她房間離開了,她這也沒法解釋,隻好呲牙一笑,閉嘴不說話。
祝從英卻來了興致,湊過來好奇地問:“感覺如何?”
沈黎:“……”不是,她怎麽好意思問這麽直白!
沈黎沒好氣地說:“不知道,純睡覺。”
祝從英驚訝地看了眼沈黎,像是不信,促狹地笑了一聲:“行,你不知道就不知道。”
她忽然又湊近一些低聲道:“你是散修吧,要不要加入我的宗門?你可以學到很多非常有用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