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麽?
她希望阿澤能成功,他便真的成功去除了那三百多年的記憶,成為隻屬於她的阿澤。
她希望阿澤喜歡她,一直對她好,他便真的天天粘著她,帶著她遊山玩水,似乎永遠以她為先。
這幾天太開心太輕松了,也太像是一場美夢。
特別是,一天前她拒絕段清澤時,她以為可能會走上小黑屋路線,他雖對她好,但性格到底沒那麽陽光。但他沒有,他就那麽生著氣跑掉了,然後一整天沒來找她。
會不會,會不會她自從被雷劈了之後便一直沒有醒來?或許說到現在為止的一切都是她死前的美好幻想?
不對,她是如何毀了丹田一事也是從段清澤口中得知,她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故意放大的腳步聲從門口一路來到床邊,沈黎慢慢抬起頭,只見段清澤冷著臉站在一旁,手中拿著個木盒:“龍蛇草拿到了。”
沈黎怔怔看著段清澤,木然坐起身,沒去看龍蛇草,忽然問道:“阿澤,你是假的麽?”
段清澤不動聲色地問:“怎麽如此說?”
沈黎道:“你太好了。”
她定定看著他:“還記得嗎?先前我曾有過忤逆你的時候,你那時候明明是恨不得殺了我。”
段清澤心中冷笑,他現在又何嘗不是恨不得殺了她。
他沒有回應,隻盯著沈黎看她如何說。
沈黎繼續道:“可你一天前卻被我氣跑了。你難道不該留下質問我是不是真心喜歡你麽?若真心,怎會拒絕那樣水到渠成的事?”
段清澤冷著臉想,是啊,當時他怎麽沒想到留下來質問她。
沈黎最後說:“所以,我覺得自從我醒來發現丹田被毀開始,這就是一個美夢。實際上……阿澤,實際上你已經不在了對嗎?”
她死死望著段清澤的臉,說出“不在了”幾個字時眼眶不自覺紅了,就好像這幾個字承載了太多不能承受的感情。
按照她過往看的小說,一旦她潛意識裡想要逃避的事被戳穿,她就會立即從美夢中醒來。
她寧願清醒地活在悲傷絕望中,也不願意自欺欺人活在一個夢裡。
假如這真的是一個夢。
看著沈黎泛紅的雙眼,先前促使段清澤逃離的那股憤怒與不甘又湧了上來。
她在為誰哭?那個她想象中的他?
段清澤踩著沉重的腳步走到沈黎身邊,龍蛇草被他隨手丟到床上。
他掐著沈黎的下巴,讓她直視自己,輕言細語道:“阿黎,你都想起來了嗎?”
“想起什麽?”沈黎表情茫然,隨即咬牙道,“你想告訴我,這一切果然都是假的?”
段清澤淺笑:“阿黎,事到如今我便告訴你。只有一件事是假的,那就是你衝入天雷中救我。你是趁我清除記憶時跑了,不然我怎麽還會留有魔尊的記憶?我怎麽會讓你跑?自然沒來得及清除全部記憶便追上了你,天雷就是這時劈下來的,將你劈成重傷。”
沈黎抿緊唇看著段清澤。
他笑了笑:“你要說阿澤不在了,那也是事實。你拋下我逃跑後,曾對你細心愛護,百依百順的阿澤確實沒了。你殺死了他。”
他牽起沈黎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雙眼緊盯著她,語氣卻輕柔:“阿黎,現在的我,既不是魔尊,也不是你的阿澤,但我仍然要你,我要你要像喜歡阿澤一樣喜歡……不,你要愛我勝過愛阿澤,你明白了嗎?”
隨著這話說出口,他隻覺得一直在胸腔中翻滾的憤怒、不敢、渴望都有了出口。他在明確告訴她,阿澤早沒了,她必須愛他,隻愛他。
沈黎瞪大眼看著眼前這個處處透出危險氣息的段清澤,下意識要往後縮,手卻被他死死按住。
所以她的感覺不算錯,眼前之人並不完全是她的阿澤,他不是簡單的擁有魔尊記憶的阿澤,他或許就是魔尊……
在她醒來的時候,他就在騙她。
他恨她拋下他跑嗎?所以他偽裝成她的阿澤,一直在欺騙她。所以所謂的偽裝魔尊也是不存在的,他來去戮天宗如此自在完全沒有穿幫,正因為他就是本人。
只是她真的很意外,他重新成為魔尊之後,竟然不殺她。
跟他相處的那兩個月,真的創造了奇跡嗎?
可是……那她的阿澤就是真的沒了嗎?
眼淚滾落眼眶,沈黎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危險男人,隻覺得喉嚨發脹乾澀。
“你在哭什麽?”段清澤壓抑著怒氣問她。
因為他在面前,沈黎哭得很克制,只是仍然說不出話來。
段清澤冷著臉道:“阿黎,你要明白,我擁有跟你相處時所有的記憶和情感。”
正因為如此,他才深受其害,轉輾反側,無論如何都忘不了,隻得出此下策,哄騙她,要她愛他,好填補他的空虛,消弭他的焦躁。
他不能接受只是他自己的一部分記憶的替身,所以今日他將真相說出一部分,他要她今後看著他時不再是看著“別人”,哪怕那個別人也是他自己也不行。
至於他剛拿回記憶時刺傷她丹田一事,此刻他絕不會說。她本就將二十二歲前後的他看做兩個人,她就懼怕身為魔尊的他,若得知他曾經確實差點殺死她,只會更怕他。
段清澤冷冷道:“這是我。”他說完又親昵地貼著沈黎的額頭,聲音輕柔,“這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