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看出沈黎的不安, 段清澤收緊手臂柔聲道:“真的是我, 阿黎。其實今日我已想起來記憶是如何被封的。”
沈黎微驚, 據她的判斷,段清澤記憶被封印是他這段記憶的終點,之後就會啪嘰重新成為魔尊,他如實跟她說這些, 是不是就能證明他還是她的阿澤?
她問:“果然是意外嗎?”
段清澤道:“嗯, 當初我在洞窟中發現了它, 嘗試探查後發現裡頭留著一段並不完整的使用陣盤的心法。”
沈黎:“……等等, 你當時修為也不高吧?你看陣盤竟然也能看出東西?”
因為之前趙拓等人也拿過陣盤, 當時這陣盤肯定是毫無異象的, 不然趙拓也不能將它當個普普通通的開啟鑰匙。
而段清澤也就築基金丹吧,陣盤竟然對他有反應,難不成外表看似相同,實則洞窟裡的和趙拓後來拿到手的陣盤其實內部不一樣?
亦或者,段清澤本人就是特殊的天選之……不,他稱作天厭之子更妥當吧。
段清澤道:“不僅如此,它還增強了我的神識,有近千倍。”
沈黎用複雜的目光看著他,他確實是特殊的,自小遭到這麽多磨難,可他的資質又極好,還能碰到這種增強實力的機會。
“不知出了什麽差錯,我的記憶全被封住,我那時渾渾噩噩,又因神識的增強而輕易逃出了訓場,腦子裡只剩一個念頭:天道不公。”段清澤緩聲道,“既然天道不公,我便滅了這天道,因此我給自己取名戮天。二十二歲,是段清澤人生的終點,亦是戮天的起始。”
沈黎輕歎,其實忘掉那些痛苦的記憶重新開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你現在是幾歲?”沈黎問。
段清澤道:“二十二歲。從今日起,我不會再突然漲一歲了,阿黎。魔尊那些記憶被我暫時封閉壓製,但這不是長久之計,那些記憶太龐大了,遲早會衝破封禁,在那之前,我要把那些記憶全部消除。”
沈黎聞言心更安定了些,這還是她的阿澤。
她問:“最遲期限是哪一天?”
段清澤道:“我們還有半個月。”
沈黎笑道:“希望半個月後我們可以不浪費租金。”
希望半個月後一切順利,那他們便可以繼續在這裡住下去。
段清澤摟著沈黎,沒讓她看到他面上的掙扎。
那數百年的記憶是如此龐大,他到如今為止的記憶相比較而言又如此渺小。
他該將阿黎送走的,即便只是賭恢復記憶後的他不至於大動乾戈千裡追殺一個小小築基的可能性。
可他又沒辦法將那個魔尊看做跟他自己是相同的人,若失敗了,他的這點兒記憶將會被徹底淹沒,他不再會是自己。
那麽,這段時間便是他跟阿黎最後的相處時光。
他自私地想要在生命的最後留她相伴,甚至覺得,若恢復記憶後的他不再愛阿黎,那麽有她給二十二歲的他殉情,讓他不要至死都是孤單一人,多好?
知道接下來的半個月不用擔心段清澤突然恢復記憶,沈黎輕松了許多,他回來的當天晚上就做了一桌大餐。
有好事就要吃飯慶祝,這是她刻在基因裡的習慣。
說是一桌,因節儉也同樣刻入了沈黎基因中,每道菜的分量都很少,幾口就吃完了,不會浪費。
她拉著段清澤在桌旁坐下,忽然想起在太崇秘境中的事,促狹笑道:“你猜當初你吃我做的飯菜我是什麽想法?”
段清澤回憶起那段“幼年”時光,也忍不住笑道:“你怎麽想的?”
沈黎語氣誇張,繪聲繪色:“‘這人是洞虛大能啊,又不用吃飯,為什麽要浪費我的糧食啊!’我是這麽想的。”
段清澤又是一陣低笑,視線掃過面前的一桌菜道:“那我不吃?”
沈黎笑著搖頭:“你當然可以吃。那時跟現在不一樣嘛。那時的你對我來說就是個隨時會恢復記憶殺掉我但又甩脫不得的麻煩,但現在……你是我的阿澤。”
段清澤久久凝視著沈黎,柔聲道:“我倒是慶幸當時纏著你,如若不然,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我經歷過什麽,更不會有人疼惜我,愛憐我。”
段清澤的眼神是如此溫柔,沈黎被他這麽看著,仿佛要溺斃在這深情中。
她忙低頭說:“那就吃吧,涼了就不好吃啦。”
段清澤微笑:“好。”
二人吃完收拾好,便繼續各乾各的。
段清澤神識探入陣盤,繼續探索它在幫助他消除記憶一事上能提供多大助力,而沈黎則繼續練功法,練習絲帶的使用,偶爾看看因專注而更有魅力的段清澤,心底便充斥喜悅。
接下來的幾天也是如此。
段清澤幾乎不出門,專心研究探索,而沈黎則時不時出門買食材,應付隔壁鄰居的熱情。
沈黎看得出來,鄰居們對他們這對夫妻十分好奇,但他們深居簡出,就沒給鄰居們探聽八卦的機會。
沈黎偶爾會去隔壁馬二家坐一坐,好讓他們安心,知道租住的是正經人。她樂得跟平安小朋友玩,小孩子的喜怒都放在臉上,稍微逗一逗就會給出很可愛的反應。
有時候她也會忍不住去想段清澤先前老掛嘴上的生小孩,他也就嘴上說說,並不會真的做什麽,她覺得目前這樣很好。至少要等這段時間過去,等危機徹底解除之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