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茂康在登機前, 把定好的飯店定位發給了黃櫨。
巧的是,他定的飯店,剛好是去年黃櫨生日那天孟宴禮帶她去過的那家。
那家飯店昂貴, 黃櫨當時開玩笑和孟宴禮說,“你一定要去敲詐我爸,讓他請回來”。
居然一語成讖。
車子駛入停車場, 像是誤入古時某朝代的畫卷。
也許因為上次來時, 是在孟宴禮向她告白那天, 黃櫨對這家店格外有好感。走進過廊,看見廊壁上的仿《中山出遊圖》,心裡有種特別親切的歡喜。
孟宴禮開了幾個小時的車, 黃櫨怕他累, 殷勤地墊著腳,幫他捏了肩膀:“有女朋友幸福吧?”
其實她哪裡是去店裡按摩過開背過的人, 也就從電視上瞧見過, 完全沒有經驗。
每一個動作都不得章法,勁兒用得又足又狠, 每一把都捏在孟宴禮最疼的地方,像無端被掐,真談不上舒服。
可孟宴禮看自己的女朋友,怎麽看怎麽好。
被掐得生疼,還怕她用勁兒大了手會酸,把她的手拉住,放在手心裡, 笑著說:“有女朋友太幸福了。”
美得黃櫨在他身邊蹦了兩步, 驕傲地說:“那是當然了!”
黃茂康定的是個小包間, 能容納5個人左右。
穿著古裝的侍者在前面領路, 把兩人帶進去,沒隔幾分鍾,送了餐前茶進來。
黃櫨和孟宴禮邊喝茶聊天,邊等著黃茂康的航班落地。
期間,黃櫨接到了兩個電話,第一個電話,是仲皓凱打來的。
整個寒假,仲皓凱也沒怎麽和黃櫨聯系,偶爾對話,也是在朋友圈評論區或者群裡。
這會兒他突然打來電話,黃櫨還有些意外。
不過接起電話就知道,仲皓凱這人打電話,永遠沒什麽大事兒。
仲皓凱說是和陳聆在外面,聊起去年孫老師的穿著,兩人打了個賭:“老孫講公開課那天,到底穿得是黑色西服還是藍色西服來著?黃櫨,你幫我們好好想想,今晚吃火鍋誰請客,就看你的了。”
黃櫨無語極了,她上哪記得去。
想了想,當時好像拍過孫老師的板書,也許能露出衣服。
她把手機點了揚聲器,和仲皓凱說“稍等”,然後在相冊裡翻到了那張照片,發進群裡。
確實是黑色西裝,手機裡傳來陳聆的哀嚎:“媽的我怎麽記得是藍色啊,不是,凱哥你一幅畫賣那麽多錢你不請客?舍得剝削我這個小窮逼嗎?”
“買遊戲裝備一個假期花了4000多,你和我說你是小窮逼?”
仲皓凱罵完陳聆,問黃櫨,“除夕那會兒,看見你在群裡說你沒在帝都,什麽時候回來?這群兒子讓我請客呢,你回來說一聲,帶你一起請。”
“我今天回來的……”
包間的門被推開,一位侍者手裡端著托盤,盛著做成竹簡樣式的兩卷菜單進來,禮貌詢問,是否現在點菜。
黃櫨正在講電話,孟宴禮隻好回應侍者,他稍稍搖頭:“等我們人齊,再點。”
仲皓凱應該是聽見了,停頓片刻後,問黃櫨,“和男朋友在一起?”
得到肯定答覆後,這人以一種欠欠的語氣和孟宴禮打招呼:“嗨孟老師,好久不見,那幅畫多虧你們展館,價格賣得很不錯,謝啦。”
“不用謝,那是你的實力。”
“要不擇日不如撞日,我今晚請你們吃飯吧?”仲皓凱問。
黃櫨還記得仲皓凱用兩棵黃櫨樹挑釁孟宴禮的事兒,一時糟心,替孟宴禮回答了:“改天吧改天吧,今天不行,今天我倆要見家長,正緊張著呢,你搗什麽亂!”
“呦,這就見家長了。”
仲皓凱似乎挺意外,但也沒再說什麽,隻笑著,“那,祝你們好運。”
掛斷電話沒幾分鍾,黃櫨放在桌面上的手機第二次響起。
是黃茂康,通知她,他已經落地,預計40到50分鍾能到飯店。
不知道是不是黃櫨錯覺,總覺得她爸爸語氣生硬,還有點殺氣騰騰的,像是要來手刃她的男朋友。
緊張中,她下意識把手放在孟宴禮腿上。
孟宴禮還有心情開玩笑:“怎麽了,怕再從飯店走出去時,我就沒有腿了麽?”
包間裡是一整面落地窗,窗外已近黃昏。
假山上騰起人工水霧,過廊下流水淙淙。
他們在滿室茶香中接吻,孟宴禮安撫著她的情緒:“別擔心,一會兒我來和你爸爸說。”
孟宴禮說,你爸爸有可能會不滿意我,這是很正常的:“我慢慢證明給你爸爸看。”
“可是他應該比我清楚你的優秀吧。”黃櫨懵懵地說。
畢竟孟宴禮生意上的事,她一概不知,爸爸應該最清楚不過了。
“不是證明我優秀。優秀的人很多,人外有人。”
他吻了吻她的臉,“我要證明的是,我能讓你幸福快樂,傻姑娘。”
聊天時,黃櫨不慎碰倒了一杯茶。
有一些茶水灑落在孟宴禮衣服上,他抽出紙巾擦了桌子,然後起身,和黃櫨說他去洗手,順便清理一下襯衫。
再從洗手間出來,孟宴禮遇見了黃茂康。
黃茂康看上起一臉鬧心,憂愁地叼著煙,噴雲吐霧的樣子和去年年底最後見面時比起來,像是老了好幾歲。
但看見孟宴禮,黃茂康的眼睛亮了:“宴禮!好巧好巧好巧,哈哈哈,能在這兒遇見你,我真的是很高興。你也是來這兒吃飯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