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孟宴禮, 他似乎也只是隨口一問, 在黃櫨和仲皓凱通話時, 他已經把餐桌上的外賣盒都收拾乾淨了。
她分神聽,發現孟宴禮給楊姨打了個電話。
仲皓凱找她也沒什麽特別的事情,不過就是問她周末是不是去畫室,得知她不在學校,仲皓凱嘴欠地說“帥的人已經準備去畫室努力,懶的人還在外面玩呢”,被黃櫨用“你是不是有病”懟回去,並拆穿他說:“你肯定是有答應買家的畫沒畫完,才去畫室的!”
“哎,還是你了解我,人生有你這樣一個知己足以。”
仲皓凱就這一句是人話,下一句已經開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白色顏料用完了,天兒太熱,懶得出去買了,直接拿你的用了啊。”
等黃櫨掛斷電話時,剛好聽見孟宴禮正玩笑著和楊姨說:“別給他做飯了,讓他喝風去,家裡有什麽重活多讓他乾點,免得他閑著瞎鬧。”
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孟宴禮回應:“嗯,您是不知道黃櫨哭成什麽樣……”
說到這裡,他抬眼,看見黃櫨已經放下手機,朝她走過來,“您和黃櫨說吧。”
孟宴禮俯身,把手機貼在她耳郭上。
楊姨在電話裡和藹地安慰黃櫨,並說一定會懲罰徐子漾:“本來還想給他做香辣蟹的,放心吧,楊姨這幾天只會給他喝雜糧粥啃饅頭,下午茶也不會有他的份!”
黃櫨忍不住,笑起來。
和他們聯系時,總會覺得很舒服。
像在青漓時的某個午後,她脫掉鞋襪踩進被太陽烘烤得暖暖的海水時,那種被溫暖觸感包圍著的感覺。
楊姨就像動畫片裡那種永遠溫柔永遠包容的家長。徐子漾是到處惹事兒又毒舌的倒霉熊孩子。
至於孟宴禮……
想到孟宴禮,腦海中畫風突變:
他應該會是個體貼細致的戀人吧?
黃櫨在心裡狠狠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搖晃再搖晃。
黃櫨!這是人家葉燁該想的!
孟宴禮沒發覺她神色上微妙的反常,把手機收回去,繼續和楊姨說:“不和您說了,我收拾收拾,帶黃櫨去看展。”
電話裡,楊姨似乎在問孟宴禮什麽時候回去。
孟宴禮稍顯沉吟,有什麽事情沒辦完的樣子,隻說:“這幾天先不回了。”
半個小時後,用冰毛巾成功給眼瞼消腫了的黃櫨,跟著孟宴禮一起出門,乘電梯直接到地下車庫,上了他的車子。
他對帝都很熟,開車完全都不用導航的。
很多黃櫨不熟悉的道路,孟宴禮顯然輕車熟路,還知道怎麽繞路可以避開擁堵的交通。
腦海裡浮現出徐子漾那句“孟哥在帝都市啊,人生地不熟的……”
黃櫨想,她真是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該信徐子漾。
車子駛入展館區域,正在往私人停車場方向開時,孟宴禮接了個電話,是他媽媽打來的。
車裡安靜,黃櫨能清晰地聽見他媽媽說了什麽。
孟宴禮媽媽的聲音其實很溫柔,可她電話裡的語氣,讓黃櫨無法把她和相冊裡那個看著兒子們露出縱容笑容的、溫柔的女人聯想在一起。
“嗯,這幾天在帝都,來處理幾件事情……”
黃櫨聽見孟宴禮不疾不徐,把他來帝都做的事情都簡略說了說,又聽他問起家人的身體。
感覺自己不該窺探別人的電話內容,她拿出孟宴禮帶給她的一罐椰汁,叩開,望向窗外,慢慢喝著。
其實黃櫨每次聽到孟宴禮和他媽媽通電話,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他媽媽真的好客氣,而且孟宴禮的弟弟不是在生病麽,怎麽談話間他們從來都不提到弟弟呢?
車子停穩在停車位上,黃櫨和孟宴禮一起下了車。
不知道是不是黃櫨的錯覺,掛斷電話後,總覺得孟宴禮眉心蹙得更深了些。
“孟宴禮。”
“嗯?”
“你是不是心情不怎麽好?”
“沒有,昨晚沒睡好。”
黃櫨頓時擔心起來:“你怎麽不早說呢,別看展了,我們回去睡覺吧。”
她沒留意自己說出來的話有歧義,目光真誠,且滿是擔憂。
孟宴禮盯著她看了半秒,抬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後腦杓:“也沒困到那種程度,走吧,一會兒進去,估計叫你回去你都不肯。”
“怎麽會,我才不是那種不管朋友死活的人,你要是說累,展覽再好看我也會陪你回去的。”
“我是朋友?不是和男同學說我是孟叔叔嗎?”
“這個事情你要記到什麽時候!”
“說不準。”
黃櫨走在孟宴禮身後,幼稚地踩了一腳他的影子。
要不是因為他的葉燁在,她怎麽會避嫌說孟宴禮是叔叔!
邁進展館後,黃櫨還真就後悔了。
她清了清嗓子,指著展館角落的自助販賣機和孟宴禮說:“對不起,我話說早了,你要是困,我可以給你買咖啡,但我們不能回去,我要把整個展覽全都看完才行。”
孟宴禮偏頭,忽然大笑。
還是喜歡他笑起來時,眉心舒展開的樣子。
黃櫨想,孟宴禮要是能永遠這樣開心就好了。
跟著孟宴禮,黃櫨確實享受到了老板的待遇。
他只是和一位穿著黑色西裝戴白色手套的工作人員聊了幾句,他們就順利進去了,黃櫨還拿到了印了地圖指南的展館紀念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