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櫨抽噎:“我、我以為,我以為你死了!”
“……”
對車禍,黃櫨也是有些陰影在的。
她14歲那年,中考結束後,曾被爸爸允許去過一次國外見媽媽。
其實那次暑假,她和媽媽並沒有想象中那麽親昵,媽媽似乎很忙,隻帶著她買了些衣服,吃了兩頓飯,後面就沒再和黃櫨見面了。反而給她安排進了某個學生旅行社,讓她隨團旅行。
黃櫨跟著旅行團去了佛羅倫薩,也去了慕尼黑和其他一些城市。
那天下午,旅行團在國外某城市參觀完一所知名美術院校,在街口解散,整頓休息,可以自己去買些紀念品、零食之類的。黃櫨就在街頭,親眼目睹了一場車禍。
一個騎摩托車的男生,被一輛出租車撞飛,血流遍地。
當時男生就倒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黃櫨能清晰地看見他滿臉滿身的血跡。
“救人!快來人救救他!”她不記得自己當下具體喊過些什麽,隻記得周圍嘈雜,所幸有人用外語叫著聯系救護車聯系警察。好像還有人說,自己是醫生,吩咐人群不要隨意挪動那個男生。
在那之前,黃櫨是連超市職員殺魚都不敢看的普通小姑娘,暈血暈針,學校打疫苗她都要做幾次深呼吸,去醫院抽血也要緊緊拉著閨蜜的手。
可她那天親眼看見那個男生倒在血泊中,生命垂危。
惶然發現,原來人類是那麽脆弱的生靈。
那次目睹車禍的事情,黃櫨沒和任何人說。
回國後也沒有告訴爸爸,其實在那時候,她經常做噩夢。
後來,是美術老師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她的構圖和用色都體現了心理狀態。
黃茂康送她去看過心理醫生,在心理醫生的疏導下,黃櫨才從目擊死亡的陰影下逐漸走出來。
所以,她在孟宴禮家的電梯裡聽見有人說車禍,腦海裡一幕幕閃回的,全都是6年前血腥畫面。
更可怕的是,當年倒地不起的男生她已經記不清面孔,幻想中,那人長得和孟宴禮很像。
用力拍擊門板時,黃櫨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她希望出事的千萬不要是孟宴禮。
還好,孟宴禮完好無損。
他周身帶著古樸的植物清香,皺眉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黃櫨哭了挺久,孟宴禮始終陪在她身邊。
她揉著眼睛,斷斷續續講起,早晨刷牙時怎麽接到了徐子漾的電話,又是怎麽滿小區跑都找不到25號樓,最後又在電梯裡聽見了別人說的車禍……
“我以前見過一次車禍,場面真的太慘了。我以為你也……”
房間裡氣溫宜人,黃櫨額頭上的汗消了,只有眼瞼浮腫著。
孟宴禮安慰她:“沒事了黃櫨,我沒事兒。”
“徐子漾說,他說,他說他給你打電話沒人接。”
“他騙你的,早晨我才和他通過電話,一會兒我打電話給他,讓他和你道歉。”
“可是我也給你打了電話,你沒接。”
孟宴禮還真就沒聽到,被黃櫨那雙剛哭過的眼睛盯著,他有些無奈,指了指自己身上披著的浴袍和有些失禮數的工字背心:“剛才在洗澡,沒聽見,抱歉。”
他去臥室裡拿了手機出來,裡面確實有黃櫨的未接來電。
還有徐子漾的兩條信息:
【孟哥,你的禮物在路上,請查收。】
【新鮮的小黃櫨。】
【請盡情享用哦!】
孟宴禮脾氣再好,也還是沒忍住,罵了一句。
早晨徐子漾打來電話時,問到黃櫨,孟宴禮也就隨口說,這次來帝都沒怎麽太和黃櫨接觸,就一起吃了兩頓飯。
徐子漾話太多,揪著這個話題一直不放,孟宴禮不耐煩,和他說了一句:“黃櫨開學了,有自己同齡的朋友。”
徐子漾在電話裡九轉十八彎地拖著調子,“哦~~這樣啊~~~”
誰知道他抽什麽風,把黃櫨給誆過來了。
還害人家姑娘大哭一場。
黃櫨眼睛通紅,看到孟宴禮的深灰色工字背心上的一大片濕痕,知道是她眼淚蹭上去的。
哭完了才後知後覺感到難為情,哽咽著罵人:“徐子漾這個混蛋,我真的差點被他嚇死,我敲門時心臟都快停了。”
孟宴禮沒提醒她,門外有門鈴可以按。
反而溫柔地揉了揉黃櫨的頭髮,用手機撥通徐子漾的電話,放了揚聲器遞給她,很是縱容地說:“罵吧,他該罵。敢還嘴我替你收拾他。”
電話接通,那邊不知死活的人懶洋洋開口:“孟哥,怎麽樣,看到……”
“徐子漾!”
“哎呦,是黃櫨妹妹啊,怎麽用孟哥手機給我打電話呢?你到孟哥家了?孟哥起床了嗎?”
孟宴禮怕他越說越離譜:“道歉,你把黃櫨嚇哭了。”
“啊?哭什麽啊?”
“你不是說孟宴禮可能生病了嗎!”黃櫨喊道。
在黃櫨帶著沒徹底消退的哭腔和徐子漾“吵架”時,孟宴禮去裡面衣帽間換好了衣服,再出來時,已經穿了淺灰色襯衫和牛仔褲。
他今天沒戴袖箍和袖扣,襯衫袖子疊卷起,隨意地堆在手臂上。比起之前的紳士風格,更休閑隨意些。
等黃櫨通話結束,勉強聽完了徐子漾那些不怎麽走心的道歉,拍著胸脯給自己順了順氣時,終於發現,客廳裡已經沒有了孟宴禮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