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畢業畫展開展後,黃櫨已經陸續收到了幾張名片。
這姑娘每天把名片翻出來看一遍,然後很高興地用手比個寸許的距離,和孟宴禮說:“也許我還是,有那麽一點點小天賦的。”
孟宴禮當然喜歡看她笑眯眯的樣子。
不過,剛才黃櫨放大看別的男生照片的事兒……
帳篷外面有歡聲笑語的熱鬧,黃茂康在講一個生意上的笑話,逗得孟爸爸哈哈大笑,連孟媽媽也淺淺地笑了兩聲。
黃櫨很是詫異:“我都不知道我爸爸會講笑話。”
這話孟宴禮沒有回答,他看了眼外面,忽然抬手,動作利落地把帳篷門拉鎖拉上了。
光線暗了些,燒烤的煙火氣和歡聲笑語被阻隔。
他湊過來,手托起黃櫨的下頜,先親了一下她的唇,然後深深攝啄,同她接吻。
等孟宴禮從帳篷裡出來,孟媽媽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隨後,她忽然抬起纖細的手,在他眼前晃動兩下,手上戴著鑽戒,鑽石在陽光下布靈布靈閃著。
孟宴禮明白她的意思,大大方方坐在燒烤架旁,露出笑意:“鑽戒已經按照您給的聯系方式溝通過了,進度喜人。”
“好好好,喜人就好。”孟媽媽拿了張紙巾遮住眼睛,擦拭眼淚。
那天盤腿坐在帳篷裡的黃櫨,被親得莫名其妙。
幾天后,她在看群裡陳聆他們瞎聊八卦時,才忽然反應過來些什麽。
黃櫨放下手機,跑到孟宴禮身邊,探頭問他:“孟宴禮,露營那天,你該不會因為我看仲皓凱的照片,吃醋了吧?”
孟宴禮在工作,合上電腦思忖片刻,才從腦海的旮旯記起來,好像,是有那麽回事兒來著?
黃櫨托著腮,自說自話:“你肯定是吃醋了,你那天吻我吻得好凶。”
“怎麽凶的?”
“什麽怎麽凶……唔!”
孟宴禮托起她的下頜,吻上去,半晌才退開。
他笑著問,“我那天是這樣凶的麽”,被黃櫨捂著嘴用眼神一通控訴。
6月初時,在黃茂康誠摯的邀請下,孟宴禮的父母和他一起出發,先黃櫨他們一步去了青漓。
青漓很熱鬧,楊姨和徐子漾也在,除了徐子漾最近感情受挫有點鬱悶外,其他人都挺歡樂的。
楊姨每天發他們一起吃喝玩樂的照片給黃櫨和孟宴禮,還曬了被她塞得滿滿的廚房,說回來要做好吃的給他們兩個。
頗有種萬事俱備,只欠黃櫨畢業的感覺。
受他們影響,黃櫨有些迫不及待。
她和孟宴禮商量,等畢業當天,他們晚上就出發去青漓。
孟宴禮當然說好。
只要黃櫨提出要求,他都會覺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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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櫨畢業那天,全校的畢業生都穿了學士服,帶著學士帽,黑壓壓的一片,坐在操場上,聽學校領導做畢業致辭。
也許是怕天氣炎熱,校方選了早晨。
晨風清爽,操場邊的樹叢裡一陣陣蟬鳴,又是一個夏天。
黃櫨抱著畢業證書,聽見校長引用了海子的詩句:
“我們最終都要遠行,最終都要跟稚嫩的自己告別,也許路途有點艱辛,有點孤獨,但熬過了痛苦,我們才能得以成長。”
“今天,你們就要遠行——”
校長站起來,揮舞手臂:“未來路途遙遠,加油啊,孩子們!願你們乘風破浪,勇往直前!”
那些坐在電風扇下昏昏欲睡的課堂,那些上課鈴與下課鈴帶來的、樓道裡的短暫喧嚷,那些失眠夜裡在寢室夜話的日子……
它們都將遠去。
因為,畢業了。
黃櫨感性,在雷鳴般的掌聲中,鼻子一酸,險些哭出來。
可她寬大的學士學位服下,牛仔褲兜裡的手機震動,趁亂翻出來看,發現是孟宴禮發來的信息。
孟宴禮是個從來不會用表情包的人。
這是黃櫨第一次收到他發的表情包,不知道從哪弄來的,有點過時了,也不是很萌很可愛。
但,他發的是個抱抱的表情。
就像他心有靈犀,感知到她對學校的不舍,及時送來了安慰。
黃櫨捏著手機,會心一笑。
畢業典禮之後,又是班級自發的畢業小聚。
下午黃櫨和同學們聚集在操場上,拍了畢業照。
接到孟宴禮的電話時,黃櫨穿著寬大的學士學位服,剛和幾個同學拍過合影。
他說他在學校東門的停車場,她就在溫熱夏風裡一路小跑著,衣擺浮動,像一隻黑色燕尾蝶。
帽子被風吹得歪了些,她抬起手扶住。
出校門,她看見孟宴禮的身影,笑著撲過去,抱住他:“孟宴禮,我畢業啦!”
學士帽掉落,被孟宴禮撈住。
他單手擁著她的腰,對著車子揚了揚下頜:“有東西送給你。”
黃櫨順著他的動作回頭,沒發現有什麽特別的,只有他那輛黑色的SUV:“什麽?”
孟宴禮按動車鑰匙,後備箱緩緩打開,空間擴大,藏在後備箱裡的馬卡龍色氣球爭先恐後飄出來。
裡面有一束黃櫨花,還有一幅畫。
她在看清那幅畫時,心臟突然劇烈跳動,幾乎衝出胸腔。
那是她很熟悉很熟悉的畫風,時隔多年,黃櫨仍然記得她在上小學時,在美術老師家裡的雜志上,第一次看見Grau的畫時那種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