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 我力氣大擋著, 一會兒亂起來,你就趁機跑。”
顧言蹙起眉頭,看了她一眼,拉住她的手腕,
“不用,時候差不多了。”
“什麽差不多?”
芸娘聽到這話還沒反應過來,一支箭劃破凌空直接射中最近黑衣人的影子,抬起頭只見牆頭上架起密密麻麻箭弩,門被撞開,一群護衛模樣的人破門而入,只見李三抓著沈海的衣領往裡一推。
“國公府李延,爾等賊寇,殺!”
話音將落,那群黑影來不及奔散,就被門邊湧進來的人衝了個七零八散,一時間寒光凜冽,只聽見兵器相接的廝殺聲。
可到底李三這邊人多勢眾,芸娘隻覺得不過是眨眼間,那些黑影就倒下,只剩下滿院子的屍體,護衛在一旁收拾殘局,李三郎收了弓,拿腳踢了踢地上的人,對著顧言道:
“我接到你那消息的時候還不大信,沒想到這麽個破地方還藏著這麽些人。”
顧言聞言,俯下身子,翻了翻這些屍體衣物,李三皺著眉頭看向他,
“怎麽?哪裡不對嗎?”
天色陰沉沉的,顧言沒抬頭,臉色壓在這陰天裡,不變喜怒地淡淡道:
“肩上有繭是穿盔甲所致,大腿有磨痕是常年騎馬,我沒猜錯,這些人是兵,還是騎兵。”
說著,他松開手,摩挲了下指尖,剛翻動衣物留下些粗礫感覺,
“黃沙?”
李三神色一凜,臉上布滿寒霜,眼裡冒著光,望向顧言,
“騎兵,黃沙,你是說這些人難不成是西北邊軍?”
顧言眉頭也皺起來,剛還想說什麽,只聽身後風中傳來男人陣陣哀嚎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我錯了,芸娘!看在我小兄弟養你這麽多年的情分上,給我條活路吧!”
李三郎也順著這音望去,院子的角落裡,剛要逃跑那中年漢子臃腫的身子跪伏地上,涕泗橫流,好不狼狽,而他面前的年輕姑娘,隻那麽站著,冷冷看著地上的人。
李三皺起眉頭,覷著顧言道:
“誒,那是她什麽人?”
顧言抬眼,目光縈繞在女子身上,淡淡道:
“她大伯。”
李三有些意外,攢著手道:
“她還有親戚在京城?看她力氣大的怕人,還以為她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不過,她這大伯也看著不成個模樣些,怎麽跟這些人混在一起。”
“不是親生的。”
顧言目光沒收回,隻淡淡道:
“芸娘父母沒養過她,她是被人收養長大的。”
聽到這話,李三收起了些玩世不恭,不由地認真多看了芸娘兩眼,輕聲嘟囔了句,
“難怪。”
院子裡的一角,芸娘站在牆根,俯視著眼前痛哭的沈海,思緒也從剛剛的慌亂中緩過來。
她冷靜的開口:
“我聽陸安歌說,你要去公署作證說我身世?”
伏在地上的沈海身子一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那,那都是陸家妮子騙我的。”
芸娘瞥了他一眼,冷著臉,
“起火那天晚上呢?”
聽到芸娘提起那晚大火中的事,沈海身子一哆嗦,半天說不出話來,芸娘語氣漸冷,
“你搶我的金鎖,還把我推到火裡,差點就要害死我了。”
“那,那也是陸家指使的……”
沈海滿頭大汗的辯解道。
只聽他找到一個話頭,眼睛跟隻老鼠樣四下轉著,把那話在嘴裡轉來轉去,
“對,對,都怪陸家。”
“自從他們出現之後,就沒有一件好事,這次上京也是他們找我來的。”
芸娘聽到這話,心裡一陣冷笑,沈海是個什麽貨色,她最清楚不過了,這一世雖然有陸家攛掇,但沈海本身就是個為了錢財什麽都能乾出來的小人。
“芸娘,我,我發誓,我絕不會再說什麽。”
沈海抬起頭,決然道:
“我這就走,回村裡去,再也不來京城。”
芸娘聽著沈海這些話,心下嗤笑,她相信今日她放過了他,只要他還賭還缺錢,來日他一定又會卷土重來,想方設法在她身上獲取利益。
芸娘看向他冷冷道:
“你發什麽誓已經不可信了。”
她望著這陰暗的天空,深呼出一口氣,
“一直以來,看在我阿爹的情分上,你讓我嫁傻子,想要霸佔房產,把我往火裡推,這些我都忍了。可你不該貪心同陸家攪合在一起!”
沈海心裡一驚,在賭場這麽多年,讓他有種危機感,他掃過這四下的兵,和不遠處目光森森的人,他膝蓋往前蹭了兩下,
“芸娘,芸娘,我就是一時糊塗,你放我一次,千萬別,別讓他們動手。”
“我不殺你,我答應了我阿爹,留你一命。”
沈海心裡剛松下一口氣,只聽芸娘又道:
“只不過,放你活著,不是讓你胡作非為,你還欠我阿爹一條命。”
“什,什麽命……”
沈海不可置信地抬起眼,似乎有些恐懼,
“陸芸,你,你在說什麽……”
芸娘望向他,眼裡一片冰冷,語氣卻出奇地冷靜,
“我阿爹當年是因從台階上摔下去,腦後受傷而亡,可他腿腳不便,平日裡走路都格外小心,怎麽會輕易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