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考大人說他不能定。”
不能定,這是什麽意思?
眾人炸開了鍋,交頭接耳中將那卷子放在桌上展開,圍在一起細細的讀下來,讚歎聲四起,
“好啊,作的太好了。”
“驚才絕豔啊,當得起今科榜首。”
正說著,有人拆開那彌封的卷封,露出封上的名字時,屋子裡像是一壺沸水突然冷了下去,四周一時間沒了音。
眾人面面相覷,半晌才有人不可置信道:
“怎,怎得是他?”
也有那對這氣氛不明所以的人,小聲問一旁同僚,
“這人是誰啊?有名嗎?”
“何止是有名。”同僚歎口氣,“就是那個跟舊太子謀反,全顧家都滿門抄斬隻落他一個的那個顧言。”
芸香清涼的味道繞在鼻尖,眾人看著那五色筆劃下的卷子,心裡都是五味雜陳,
“莫不是眼花了,崔曙給他做的業師,謝眺做的擔保?這兩人一個是出了名的硬骨頭,一個是隨風的牆頭草,他顧言怎麽說服這兩人的?\"
“誰知道呢,原來是顧家大郎啊,難怪寫得出這種文章。想當時年少時也是名滿京城的人物,可偏偏遇上那檔子事……”
就在這時,一聲長音在殿外響起,
“裕王,景王到。”
眾人惶惶地跪下來,見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屋子,袍子上的金蟒迎著風熠熠生輝,裕王和景王雖是同胞兄弟,但長得倒不相像,一個圓臉一個長臉,若說唯一的相似處,那便都帶著些上位者的威壓。
景王一笑,眼睛盯著眼前人,
“沒想到王兄也親自來貢院看會試?”
“父皇讓我負責科舉,自是要盡職盡責。”
裕王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
“倒是王弟怎得有這般心思”
景王嗤地一笑,“皇兄多慮,我就是來湊個熱鬧,看個景兒。”
說著,他撇下眼望向眾人,
“成績都出來了麽?”
翰林院的幾位老學士面面相覷,似有些不知道怎麽說,景王冷冷地道:
“本王在問你們話,出來沒出來,這麽難答嗎?”
“殿下,倒不是這個,只是……”
那老翰林顫顫巍巍的說,
“只是這榜首,還有爭議。”
裕王皺起眉頭,拿起老臣遞上來的卷首,眉毛一挑。
景王也瞥了眼,看到封上的名字,眉頭蹙起來,轉頭凌厲地看向幾人,
“大膽,什麽人你們也都敢放進來?”
老大人急忙忙地跪下道說:“不,不是,這卷子都是彌封的,臣,臣也不知誰是誰,這就將他剔出去。”
“慢著。”裕王抬眼,看了眼景王,擲地有聲道:“傳本王令下去,這顧言既然主副考都落了墨,當為案首。”
景王目光射向他,幽幽深深看向他,
“難不成王兄要留個罪臣之後做榜首嗎?到了殿試,在父皇面前你要怎麽說?”
“怎麽說?”
裕王笑了笑,他走近了兩步附在景王耳邊道,
“王弟,怎麽說不重要,但你想他日若顧言殿試奪魁,會不會替顧家翻案,清查舊太子之事。”
景王一時抿住嘴,看著裕王離去,又看了眼卷首上的名字,心裡有了翻計較。
裕王轉身邁出貢院門檻,長風灌滿紫色的蟒服,他低下頭,對著身邊人道:
“去,等會元傳榜的時候,提著賀禮去顧家,動作要快,趕在旁人前面。”
說著,他頓了下,又補充道:
“對了,國公府是不是要過大壽,好歹是親戚一場,叫李國公把人請來赴宴。”
陸安歌的生辰果然不是庚月戊寅日葵醜時!
芸娘坐在窗邊暗自嘀咕,自從那日從莊子裡回來,她就一直在琢磨那老婦人說得話。
嚴穩婆那日去陸府是為了給陸安歌過生辰,這麽說來,陸安歌的生辰時在十一月初,果然陸家騙了她,自始至終那八字根本不是陸安歌,這樣想來,那日在寺廟裡,道士同趙氏說的要找的人便是她了。
換句話說,這麽久了,陸家找她不是因為她是陸家的親生女兒,骨肉情深。
而是因為她的生辰八字,或者說他們要找的是這個生辰八字的人!
芸娘皺起眉頭,聽那道士的話,這事似乎背後還有人指使,可是好歹趙氏也是個官家小姐出身,誰能輕易地使喚動她呢?
沒由來得,芸娘想到了一個人,那日在春日宴上見到的大太監陳榮,如果是宮裡的人……
這倒是有可能,可這范圍也大了去了。
芸娘垂下眼,宮裡有后宮裡的娘娘,皇子,還有聖人,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這些人當中,到底是誰為了什麽,費這般力氣夥同陸家要取她性命。
可這時,芸娘腦海裡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一件有些不相乾的事。
她自小力氣大,身體也強壯,平日裡連個頭疼腦熱都沒有,怎麽上一世就突染惡疾身亡,不治身亡了呢?
芸娘正思索間,突然聽到門外有一陣喧嘩聲響起,她起身望去,只見王伯急匆匆跑來,
“怎麽了?”
王伯臉上揚著喜氣,聲音了抑不住的激動,
“少夫人,第一榜出了!少爺位列一甲頭名,中了會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