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竹。”
她緊繃的肩頸松懈了些,喚他的名字。
“不是讓你在岑府等我?”少年稀奇似的,打量著她,“你膽子大了?也敢到官衙來瞧熱鬧了?”
“明芳姑娘改了主意,我見她一個人,便想陪著她來。”
商絨如實說道。
少年看著她抱著一個包袱,仰頭望他的模樣。
好乖巧。
但少年面上仍是那般寡淡的神情,他將她的兜帽又往下扣了扣,才松了手,說:“我們去吃好吃的。”
“可是夢石道長……”商絨回頭,人群已經擠得連縫隙也不剩了。
“你瞧他是否手腳齊全,身體康健?”
少年睨她。
“好像是的。”
商絨點點頭。
“放心,他今日一定出得來,”折竹說著便要朝她伸手,卻又驀地頓住,他輕瞥自己的手掌,接過她懷裡的包袱,對她道,“跟我走。”
官衙對面的街上有不少食攤,蒸籠裡不斷有熱霧浮出,折竹咬了一口包子,將一碗餛飩推給商絨。
“不好吃?”
見她吃了一顆餛飩又放下湯匙,欲言又止般,抬起頭來盯著他看,折竹疑惑地問。
商絨搖頭,卻忽然起身。
折竹手中拿著半個包子,看著她朝他走近,又與他同坐一條長凳,她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
“你看什麽?”
折竹竟有些不自在。
“我方才聞到血腥味了。”
商絨說著,伸手要去碰他的衣襟,“折竹,是不是你的傷口又流血了?你為什麽不上藥?”
“商絨。”
折竹下意識地要握她的手,可他沒忘了自己劍柄上的草汁,他隻得匆忙以手腕抵住她的動作,在油布棚最裡側的這個角落,無人注意到他們兩人的舉止,可他對上她那雙純澈如波的眼,也不知是否是被熱霧熏的,他的耳廓有些燙。
他濃密纖長的眼睫細微顫動,眼底清輝漾漾似有幾分戲謔。
“你果真要在這裡?”
他的聲線低靡而冷靜。
商絨回頭見街市上人來人往,攤主在灶前忙著下餛飩,坐在不遠處的一兩桌人在談論著衙門裡今日這樁案子,其實根本沒有什麽人注意到他們。
可她的臉頰還是隱隱有些發燙,她縮回手,小聲說:
“對不起,折竹。”
第35章 有點疼
不過半個時辰, 官衙前擁擠的人群散開來,商絨走過去時,正見岑照與另一名白發老者從門內走出來。
晨時的寒霧已經散去許多, 日光在簷上鑲嵌金邊, 岑照與那老翁說著話走下石階,抬頭瞧見那懷抱畫軸的姑娘走來,他便停下步履:“姑娘何時來的?”
“與明芳姑娘一起來的。”
商絨說道。
“怎麽不見那位小公子?”岑照望了望四周,卻並未見那少年。
“他一夜未眠,此時已是倦極。”
商絨解釋。
“多虧了他, 今日這一案審得很順利,想來不日, 這蜀青知府也要換人來做,”岑照朝她笑了笑,“今夜我在府中設宴,請姑娘與公子一聚如何?”
“只怕不能了,”
商絨微微低頭, 婉言道:“多謝晴山先生好意, 在您府上兩日已是打擾, 如今叔叔與於娘子夫婦都已無礙, 我們也不好再留。”
“既然如此, 那我也不好強留姑娘了。”岑照至今仍不知那少年與面前這姑娘的名字與來歷, 但他也非好事者, 緣之一字, 聚散如風, 他們不提, 他也不問。
“我曾讀過晴山先生的《重陽鶴山賦》, 卻從未到過嘉縣的鶴山, 如今我憑著您在其中的敘述畫了一幅遊鶴山圖給您。”
“以往我在家中時,便是依靠先生的詩詞想象世間山川的,您去過很多地方,也吃過很多的苦,但我從您的字裡行間,卻極少看得到‘苦’這個字,真的很能慰藉人心。”
商絨說著便將畫軸遞上,而岑照眼底平添幾分訝然,他忙接來,再凝視眼前這姑娘的臉,他溫和而慈愛:“姑娘所贈,我必好好珍藏。”
“姑娘既說晴山兄的詩詞足以慰藉人心,”岑照身旁的白發老翁開口了,他也是慈眉善目的,“可姑娘又為何愁眉不展?”
商絨看向他,她猜想他便是那位冶山書院的山長。
“姑娘豈不聞,我也並非生來便如此想得開,”也許是見商絨不作答,岑照便開口道,“丁香有結,只是姑娘如今尚不知作何解。”
他早已看透這小姑娘鮮活的皮囊下有一顆行將就木之心。
“簌簌?”
商絨尚未開口,卻聽得階上傳來一聲喚,她抬首便瞧見已換了囚服的夢石從門內出來,行走間,他的腿腳似有些不便。
“晴山先生,我先去了。”
商絨微微俯身,隨即提著裙擺上階去扶住夢石。
岑照回頭再看一眼那小姑娘的背影,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有些異樣,再與身畔的白發老翁一同走向右側的街巷時,老翁催促他:“晴山,快讓我瞧瞧這姑娘的丹青如何。”
“你這急脾氣,真是到老也改不了。”
岑照搖頭笑了一聲,卻也因著心中那份難言的好奇心而將懷中的畫軸徐徐展開。
雲霧半遮,秋葉金黃,山壁嶙峋而峻峭,巍峨似天上玉宇般俯瞰煙雨江河,零星舟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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