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掩唇笑她,“當新娘子該高興, 哪裡能說出這種話。”
沈瀾埋怨道:“等二姐姐成親時就知道到底有多累了呢。”
沈棠繼續揶揄她, “累不累我不知道, 但是前幾晚某人便開始緊張的輾轉難眠, 我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說完就拉了沈瀾來站隊,“大姐姐說是不是?”
沈瀾但笑不語,沈臻面上一紅,啐道:“二姐姐真是越來越不正經了!”
沈棠吐了吐舌頭,幾人正鬧著,綠蕪一臉喜色的跑了進來,人還沒到跟前,聲音就傳到了跟前,“姑娘,大公子回來了!”
幾個姑娘都愣住,半晌都沒有反應。
沈棠先站了起來,“你說誰?”
綠蕪又高興地說了一句,“大公子回來了!從涼州歸來了!”
沈棠這幾個晚上都住在沈臻府上,綠蕪自然也跟著她一道。
沈淮是今兒寅時到的忠勇伯府,那時沈鈞弘正忙的不可開交,突地聞見外頭一陣馬蹄聲,隨後守門的小廝旋風一般跑了進來。
沈鈞弘還當是沈居閬府中來了人,等聽到那小廝所言便慢慢地僵住了,直到沈淮到了跟前,他才反應過來。
沈淮跪在地上給沈鈞弘磕了個頭,硬是將他的眼淚給磕了出來。
這一趟回來,沈淮整個人變得隱忍而內斂,仿佛一塊頑石經過河流的衝刷、洗禮,打磨,褪去了原先的棱角分明。
黑了,瘦了,但身子也變得健壯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千言萬語,隻匯聚成一句話。
與秦氏、安哥兒一一打過照面後,沈淮便站立在沈鈞弘身後,瞧著沉穩內斂,安安靜靜的聽著他們說話,說了幾句之後,沈鈞弘便問沈淮,“這趟回來了,不會再走了吧?”
沈淮點了點頭,“嗯,不走了。”
他起先不適應涼州的軍營生活,然而三叔沈正然卻不是個好相與,硬是逼著他改掉了一身紈絝習性。沈淮也不負期望,憑借一身騎射本領,在邊疆作戰中出生入死,立了不少戰功。
沈正然有心栽培他,卻收到太子的來信,信中言明,讓沈淮這趟回來之後不必再陪他駐守邊疆,今後就在宮裡的禁衛所當差。
沈正然思索片刻,便放了沈淮回來。
沈鈞弘就沈淮這麽一個兒子,若是真的在戰場上有個三長兩短,沈正然也無法和他交代。
如今他已改掉一身的劣性,能回京城當差,自然是再好不過。
沈棠已經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她瞧見站在屋外的沈淮,也不知怎的鼻頭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涼州的生活定然很苦,沈淮原本養尊處優的臉上刻下了幾分滄桑。
沈棠慌忙抹了抹淚,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掉眼淚。
她走到沈淮跟前喚了一聲,“阿兄。”
若不是礙著外頭人多,指不定就撲進沈淮懷裡哭上一場。
沈淮如今沉穩不少,可驀然對上沈棠泛紅的眼眶,還是有些手足無措,“今兒三妹妹大婚,你可不能哭鼻子。”
沈淮走了多久,沈棠就擔憂了多少天,突地見到人回來了,一時激動才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忙地抹幹了淚痕,又才問沈淮,“何時到的?”
沈淮笑著回答她。
沈棠一面帶著沈淮往沈臻屋裡頭走,一面又問了些其他事情,知道沈淮這回回來不再走了之後,心口的那塊石頭就落了下來。
沈臻是新娘子,不能出屋子,卻早就伸著脖子等沈淮。
莊氏正在門口同丫鬟交代事宜,什麽時候由全福人為三姑娘開臉,什麽時候蓋蓋頭,又仔細核對了陳府接親的時辰,囑咐屋裡的人怎麽將三姑娘送出去門,下人們又該走哪個門進,哪個門出。
滿屋子熱熱鬧鬧,洋溢著喜慶的氣氛。沈淮進來時,屋子裡的熱鬧便達到了鼎盛,兄妹幾人又笑又鬧的寒暄一番,沈淮便同沈毓去了前廳招待客人,沈棠和幾個姑娘也安靜地待在沈臻的屋裡,陪她坐著。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喜婆為沈甄梳妝,她一身大紅色的喜服,冰肌玉膚,鬢香腮雪,任誰家兒郎得了這樣一位新娘,都得欣喜若狂。
屋裡的丫鬟剛替沈臻抹好了唇脂,外頭傳來一陣哄鬧,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全福人樂呵呵道:“吉時到了!”
全福人說完,便將手裡的紅蓋頭往她頭上一蓋,也將沈臻臉上的那道羞澀給遮擋在了裡頭。
銅鏡內,新娘子被攙著起身,沈毓和沈淮立在門外候著她。
沈臻蓋著蓋頭,什麽也瞧不見,走了一段,隻覺被一雙手扶住了胳膊,先是聽到了沈毓的聲音,“妹妹當心台階。”
沈棠跟在後頭,看著沈毓和沈淮輪流背著沈臻出門,心頭微酸。
前世沈臻出嫁的時候,阿兄已經不在,她業已一頂轎子抬進東宮。
如今再來一回,沈棠感觸頗深。
她瞧著沈臻頭上的紅蓋頭,倏然想起宋凝的那番話,心頭就有些發慌,整顆心怦怦直跳。
穿著大紅嫁衣嫁給心愛的人,當是怎樣的體驗?
沈棠亦步亦趨的跟著沈臻出了門,慌亂的摒棄心中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