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沈甄抬眸,對著莊氏強顏一笑,“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聽您和父親的,你們覺得我該繼續,那我就認了,若你們認為該退親,我也不留戀。”
莊氏心底吃了一驚,仿佛不認識般盯著沈甄直瞧。
沈甄不是沒有過不舍。
她以為曹藺寒待她一直冷冷淡淡,是因著知禮守信的性子,卻原來那滿腔的情誼不是給了她,而是給了旁人。
一想到曹藺寒書信中的那些相思之語,沈甄便心如刀割。
二姐姐說得不錯,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嫁過去受鈍刀子磨肉的痛苦,不如現在就斷了。
“甄姐兒,你可想好了?”沈居閬緊緊地盯著沈甄問。
“女兒想好了。”
“不會後悔?”
“絕不後悔。”
沈居閬細細觀察女兒,見她雖然面色蒼白,卻眼神堅定,不由神色微微舒展,“既然甄姐兒這麽說,那為父就做主了,退親!”
一聲“退親”說得中氣十足,倒是令輾轉反側了一夜的沈甄心頭攸地一松。
“還麻煩大哥過幾日能陪我走一趟,抬上聘禮去寧遠侯府退親!”沈居閬道。
沈鈞弘回過神來,自是忙不迭答應了這樁事。
沈棠回扶風苑後,陸續得到了沈甄退婚的進展。
父親陪著叔父去寧遠侯府退親,寧遠侯自然是不答應,當著叔父的面責罵了曹藺寒一頓,又好聲好氣的賠罪致歉。
寧遠侯擺出這樣一副低姿態,倒是讓沈居閬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正在雙方拉鋸時,寧遠侯府突然被參了一本,原因無他,只因其子曹藺寒竟然還未成婚就私養外室。
據說那名外室便是中秋夜遊之時,與曹藺寒一道掉進湖裡的蒔花苑歌姬!
本朝律法對官員養外室頗為嚴苛,曹藺寒還未成親便私養外室,聖上知曉此事後震怒,當即宣了寧遠侯進宮,斥責他枉為人父,教子無方!
經此一事,沈家與寧遠侯府的婚事徹底告吹,至於曹藺寒會受到怎樣的問責,寧遠侯府將來又會如何,沈棠不關心,也沒有興趣知道,她有另一樁煩心事不勝其擾,無暇顧及。
自秋華湖一別後,宋凝像是陰魂一般纏著她不散,到哪都能見著他。
就算面對他時,沈棠的心頭已經平靜無波,然還是不得不承認,太子確實有一身顛倒眾人的本事。
沈棠知曉沈甄能如此容易退親,全靠宋凝在背後推波助瀾,他那句“孤會補償”真的不是戲言。
而她也從未見過他為了討好她,會將姿態放的那麽低。
中秋過後,便是一年一度的重陽節。
皇宮設了午宴,就在禦花苑的禦風樓。
滿朝大臣家眷,世家勳貴子弟與貴女都在受邀行列。
沈棠昨晚就住進了漪瀾苑,很早便被綠蕪喊起來,她今兒穿一襲碧色雲繡絲錦長裙,戴著同色碧玉耳鐺,發髻上隻簡簡單單簪了一支金步搖,卻仍是掩不住的豔如芙蕖。
“姑娘,離午宴時間還早,您先吃點重陽糕墊一墊肚子吧。”
綠蕪做的重陽糕用米粉,果料做原料,松軟香甜,色澤誘人,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動。
沈棠一連吃了好幾個才擱下木箸,問道:“我前幾日讓你打聽的事兒可有眉目了?”
沈家兩件大事解決後,沈棠便打算著手錦霜一案,也算還了薛姮贈予她地脈紫芝的恩情。
綠蕪道:“奴婢去旁敲側擊了一些年長的宮女,但她們對當年的事都不是很清楚。”
這也在意料之中,沈棠對綠蕪道:“你去尋一個叫琥珀的人,她當年與錦霜薛姮都是舊識,想必知道一些眉目。”
綠蕪遲疑一下,擔憂的道:“姑娘,此事非同小可……咱們貿然去查,不知會皇后娘娘一聲,恐怕不妥當。”
沈棠默然,摩挲著桌上的香囊道:“先去試試,實在不行,我只能請姨母幫忙。”
綠蕪應了聲是,躊躇道:“還有一事……”
見沈棠示意她說下去,綠蕪道:“定國公府一案已結,但是奴婢也沒問出來,陸公子的境況……”
沈棠張了張唇,剛要開口,屏風那處突然走進一人。
綠蕪連忙跪下請安。
沈棠沒想到宋凝會過來。
這段時日,她雖然已經見識過他的無處不在,卻沒想到他在宮裡也這麽肆無忌憚。
她不知道宋凝有沒有聽到剛剛她和綠蕪的談話,心裡有點忐忑。
前世地脈紫芝是宋凝尋得,錦霜一案也是他平反,沈棠總覺得自己借了他的手,竊了他的機密。
想到他可能也做過同地脈紫芝有關的夢,沈棠面對他時總是有些心虛。
宋凝看著沈棠緊張地模樣,問道:“怎麽了?”
熟稔的模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很熟。
這些日子,沈棠冷眼旁觀,發現宋凝確實不像是隨口戲言,但她一直在逃避去深想。
她是真的怕前世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也沒有勇氣再被困在那四四方方的小天地,迷失自我。
確切的說,她怎麽敢再去喜歡宋
宋凝沒說什麽,揮手讓綠蕪退下。
屋子裡就只剩他和沈棠二人。
沈棠倒是不怕他做什麽,這段時日,他雖然纏著自己,倒是沒有過多逾矩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