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共情者和西維爾看到的那個畫面吧。”
“那個我躺在地上,像個死人的畫面。”
說了這麽多,嘴唇有些乾,陳蘭心舔了舔有些乾澀唇角,李嵐看了這個嘴唇好幾眼,最後還是忍不住把水遞了過去。
陳蘭心愣了愣,小心翼翼接過水杯:“謝謝。”
李嵐搖了搖頭。
“那天我記得很清楚,”陳蘭心喝了兩口水,繼續道:“因為還有三天就是我的七歲生日,我很開心。爸爸當然不會給我準備什麽,但在那天,哥哥會用攢下來的零花錢給我買吃的。”
“唔...這大概就是我總是原諒哥哥的原因吧,他攢下的那麽一點點零花錢,全都用來給我買吃的了。”
“那天我做完飯,高高興興在家裡等哥哥回家,忽然聽到了父親的聲音,他在門外與鄰居吵架,那個語氣,一聽就知道又喝多了,我趕忙把菜熄了火,跑到自己屋裡把門鎖了。”
“按照常理,找不到人,他在家轉一圈發泄一通脾氣,就會去睡覺了。”
“但很不湊巧,哥哥回來了。”
“父親前腳剛結束爭吵踏進家門,哥哥就回來了。我聽到了巨大的關門聲,碗筷摔地的碎裂聲,後腦杓的著地聲,腳踹在人體的沉悶聲——”
“父親在揍哥哥,非常用力的揍。”
“我躲在床下捂著耳朵,這時,我的房門忽然震動起來,我把手放下來,我聽到了腦袋撞門的聲音,一下一下地撞,哥哥的哭聲越來越小。”
“不知道過了幾分鍾,我聽到了哥哥在叫我的名字。”
——“心心,哥哥餓了,你出來盛飯好不好。”
——“心心,哥哥好疼,你幫我找下藥吧。”
——“心心,出來吧,哥哥求你了。”
“我從床下爬了出來,我全然信任地打開了門。”
“酒瓶砸向我的額頭,哥哥擠開我躲進了屋裡。”
“房門被甩上,那個聲音似乎在嘲笑我的天真。”
“那是我經受的最疼的一次毒打,我以前只知道父親一醉酒就會失控,但我沒想到他失控起來是可以要人命的。”
“我不停拍打著門求哥哥放我進去,但門被鎖上了。”
“哥哥他就是這麽懦弱又自私的人。”
陳蘭心總結道:“以前哥哥都是騙爸爸,讓我替他挨打。”
“而那一次,哥哥騙了我,讓我可以再次替他挨打。”
“之後就是西維爾和共情者描述的那樣了,我像個死人一樣躺在地上,額頭、四肢都在流血,玻璃碎片滿地都是,我趴在上面,血流了滿地。”
“打完了,父親去沙發上睡覺,哥哥把門打開,給我上藥,求我原諒他。”
陳蘭心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幾口喝光,最後道:
“後來有一天,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哥哥的學習成績終於有了進步,老師打電話表揚哥哥,爸爸覺得臉上有光,帶他出去吃炸雞,他們在回家的途中出了車禍,死掉了。”
“他們死了,我成了孤兒,我特意挑了個暴雨天去了孤兒院。”
“後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說罷,陳蘭心摸了摸剛才李嵐遞給她的水杯,看向表情各異的眾人:
“你們不要用那種表情看我。”
李嵐這會兒已經泣不成聲,“你以前怎麽過得這麽苦啊。”
陳蘭心抽了張紙遞給養母,輕輕搖了搖頭。
這時,一旁的阿琳娜問道:“洋娃娃裡是你的父親嗎?”
“我猜是這樣的。”
陳蘭心看向阿琳娜:“我間接害死了他,他在復仇。”
“他想用這種方式讓養父母棄養我。”
【陳蘭心的經歷好可憐,救命。】
【臥槽,這他媽,氣得我打了套軍體拳!】
【這算哪門子被女兒害死,這連間接都不算!!他還好意思復仇??我去他媽的!!!】
【草,一直跟著女兒,希望用這種方式讓養父母棄養她,這個父親惡心死我了。】
【蘭心以前也太慘了,狗屁原生家庭!!哥哥也不是個東西!!】
商芙看著分析結束後小臉緊繃的陳蘭心,忽然“嘖”了聲。
陳蘭心皺眉:“我全部都說了,你還想幹嘛?”
“你也沒我想的那麽聰明嘛。”
話外有話,全場倏地安靜下來。
陳蘭心:“…什麽?”
“你以為他們看到的殺死,是全然在旁觀者視角下的判斷失誤嗎?”
商芙緩緩道:“西維爾通靈時之所以能不受別人影響,是因為他只能看到記憶畫面,卻感知不到情緒,這個類似於看圖說話,容易對一些模糊畫面判斷失誤。”
“但共情者不是,他是可以感知到畫面情緒的。”
“他是站在洋娃娃視角,感知到洋娃娃是施虐者本身,說它好像殺死過人。”
“這些都是洋娃娃的情緒。”
“這說明——”商芙拉長語調:“洋娃娃內的靈魂,認為你當時的確是被它殺死了。”
陳蘭心皺起眉:“不可能,父親打完的時候,我還在死死護著頭,他知道我是活的。”
商芙笑起來:“咱就是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洋娃娃裡是你的哥哥?”
陳蘭心的身子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