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偃垂著頭,可能是剛“嬌氣”過,他現在的情緒有些脆弱。
他想起剛才商芙在他懷裡失去呼吸的樣子,焦灼,崩潰,無助。
要不是小年獸在旁邊盯著,他簡直會哭到商芙醒過來。
果然很嬌氣。
那些露水太嬌氣了。
身後傳來商芙的聲音。
“不是跟你提前打過招呼了嗎?”
“只是靈魂出體。”
柏偃小聲辯解:
“可是怎麽連呼吸都沒了…”
商芙哼笑:“誰沒了靈魂還能呼吸呀。”
柏偃不說話了。
商芙的手離開了柏偃的後心,她走到柏偃身前,抬高手臂在他眼前晃了晃。
“傻了?”
柏偃站在原地,低頭瞅著商芙。
眼前少女的眸子很亮,眯著眼睛像是在想什麽惡作劇。
半晌,柏偃輕點了下頭。
“嗯。”
“嗯?”商芙挑眉。
“你的手拿開了,”柏偃的聲音有些委屈,“我沒反應過來。”
年年抱著柏偃的脖子瞅了他一眼。
這個語氣——
這個!
這個人類好丟人!!
但年年很聰明,它知道現在最好不說話。
商芙倒抽一口冷氣。
表情很誇張。
一看就是演的。
柏偃說完就後悔了。
他趕忙打量四周,這時候需要一個葉子把自己的臉遮住,最好把嗓子也給堵住。
但這裡怎麽會有那麽大的葉子?
商芙翹起唇角。
柏偃也沒再徒勞去尋找葉子。
他的視線落在商芙嘴角的笑容上,好半晌,他努力地移開視線。
“你是因為我笑的嗎?”
被我蠢笑的。
商芙欣然點頭,“不然呢?”
柏偃被商芙的實誠噎住。
但又有些開心。
他把手在背後攥緊,又一寸寸松開。柏偃輕輕舒展著手指。
兩人一時沉默。
年年左瞅瞅右瞅瞅,著急道:“說話呀?”
“你怎麽不說話呀?”
一邊說著,年年還扯了扯柏偃的頭髮。
柏偃“嘶”了聲。
年年趕忙松開小爪子,它給柏偃呼呼吹起風。
柏偃拍了拍年年的頭。
他轉話題:“還挺可愛的。”
商芙的視線在他和年年之間來回打轉。
最後,她點頭。
“的確。”
柏偃總覺得商芙的這句話不是在誇年年。
但他不敢多想。
柏偃又熱起來。
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熱。
他覺得他似乎…
應該說些什麽。
柏偃的腦海裡閃過母親發給他的短信。
——“媽把你生這麽帥就是讓你孔雀開屏時有點競爭力!”
——“現在不長嘴的男人早就沒人要啦。”
——“你爹當年就吃了啞巴的虧。”
下山的路還有很久,他要多說些話!
柏偃給自己打氣。
但他並沒有獲得這個機會。
因為年年在他肩膀上睡著了。
他和商芙並排走著。
沒有說話,走路都不敢走重了。
年年抱著柏偃的脖子呼呼大睡,不知道夢到什麽了,嘴角流了一串哈喇子,它一邊睡覺一邊在柏偃衣服上蹭口水。
柏偃覺得養孩子也就這樣了。
不能再難了。
兩人一獸下了山,現在年年有了身體,不好行動,商芙一個腦瓜崩把它彈醒。
年年困懨懨睜開眼睛。
商芙:“你現在有兩個選擇。”
年年努力豎起耳朵聽。
“一,整個獸躲進背包裡。”
“二,身體放進背包裡,意念體在外面吹風。”
年年光速選擇二。
柏偃把小年獸的身體在背包裡放好,把玩具頭盔遞給了它。
年年現在頭上還頂著那個閃閃發光的狐狸頭骨。
根本戴不了頭盔。
小年獸糾結了好久,最後忍淚拒絕了頭盔。
下午兩點半,兩人一獸踏上了回家的路。
小年獸乖乖坐在最後一排。
它一隻爪子舉著狐狸頭骨,一隻爪子揪著商芙的衣角。
“出發了。”
前方傳來柏偃聲音,小年獸興奮,“好!!”
“嗖——!”
小年獸晃了晃。
頭頂的狐狸頭骨搖搖欲墜,它連忙把頭骨抱進懷裡。
但兩隻爪子都用來抱頭骨的壞處就是——
它被風吹了出去。
就很快啊,一瞬間就被風刮到天上。
實在是柏偃開車太快,帶起的風可以把路邊樹枝都刮起,何況是沒有任何重量的小年獸意念體。
年年嗷嗷叫了兩聲,抱著狐狸頭骨搖搖晃晃飄到地上,坐在了馬路中央。
年年:?
柏偃的車幾秒就不見了蹤影。
年年呆若木雞。
它爬了起來,一臉崩潰地看了眼狐狸頭骨,又一臉崩潰地看了眼遠方。
“我…”
“我我我——”
“我沒啦?”
小年獸的眼裡迅速積攢出洶湧的淚水,它把狐狸頭骨放在地上,一隻手捂著嘴,一隻手扣在地上,吧噠吧噠開始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