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聽她道,“前年鹿州大營出的那個私吞糧草的案子,其實是個冤案。實則是齊國公世子前些年去鹿州打獵時看上了鹿州右衛百戶林承賢的大閨女,先是強行娶了人家當妾,緊接著,又想去娶人家的二閨女,人家林百戶清清白白的人家,自然不願把兩個好好的閨女都送給那半百老頭子,更何況那齊國公夫人為人惡毒,將府裡的妾室全部灌了不能生育的藥。”
“林百戶為了避免再叫閨女落入虎口,趕緊給二閨女找了個婆家定親,沒想到那齊國公世子卻因此心生憤恨,給林百戶安了個偷賣糧草的罪名,給關了監獄。聽說前兩天林百戶放出來了,這人還打算再次誣陷人家呢!”
“什麽?”
這話一出,宇文瀾立時凝眉道,“竟然是這般?”
燕姝使勁點頭,“絕對是如此,其實此事也並不難查,只要陛下派人去鹿州走一趟,多問問人,便能知道真相。”
宇文瀾當然知道,她能如此說,事情便一定假不了了。
便呼了口氣,頷首道,“好,朕這就叫人去查。”
說著便要起身。
哪知卻又被她攔住,道,“臣妾還有一事要稟報呢。”
他一頓,“還有什麽?”
燕姝咳了咳,“臣妾有個話本子,想請陛下出出主意。”
——其實是關於惠太妃娘家人的事。
她想了想,覺得這事兒還是得告訴皇帝。
畢竟如若那惠太妃的娘家人不死心,再在別處動了心思,放出謠言,最終叫皇帝聽了去,勢必會影響他與太后的關系,所以還不如她此時便將事實主動告訴他的好。
而默默聽完她心聲的宇文瀾自然也已經曉得,她是要說自己生母的事,心間更加好奇起來,便又耐住性子道,“說來聽聽吧。”
燕姝便道,“說有一個大的世家,有一位寬厚仁慈的主母,平日善待妾室,妾室也以真心相報,有朝一日,妾室生下了一個孩子,卻不幸的是身子撐不住,眼看就要撒手人寰。臨死之際,妾室將稚子托付與主母,而主母也含辛茹苦的將孩子養育成人,並繼任了家主。”
“哪知就在一切平靜之際,沒想到那妾室的娘家人忽然冒了出來,對著這位年輕家主的美人一頓瞎話,妄圖離間家主與養母之心,並陷美人於不義之地。幸虧美人聰慧明智,及時發現真相,原來這娘家人從前便虧欠於那位家主的生母,與其生母關系一直不好,如今卻反而編造姐妹情深的謊言,想借家主的勢力白得好處。”
“得知真相後,美人自然沒有叫那有心之人得逞,只是現在就是不知,該不該跟這家主說明真相?”
說著趕緊看他。
宇文瀾當然已經聽明白了,這故事裡的家主是他,聰慧明智的美人是她,養母就是太后,而那位早早離世的妾室,自然就是他的生母。
他倒是有些驚訝,原來生母的娘家人來找過她?
這事他既然已經知道,自然是要問清楚。
便道,“不妨說得仔細一些,那位家主的生母緣何與娘家人關系不好呢?”
燕姝心道,看來他這是聽明白了。
好吧,既然要說,她便索性將惠太妃的生平都告訴他好了。
於是便又道,“起因是在這位夫人的小時候,其父親寵妾滅妻,導致夫人的母親早逝,而此後,其父便扶正了妾室,並生下了後頭的弟妹,這位夫人自然一直放不下這件事。後來入府之初,也曾因為美貌,被老家主喜愛過,只可惜老家主並非長情之人,在她懷孕之後,便對她沒有那般好了,這位夫人心裡想不開,以至於抑鬱成疾,生子後,又見家主依然冷待她們母子,便更加傷心,以至於得了崩漏之症,很快便去世了。”
“去世之前,她還恨著娘家人,將孩子托付給主母后特意交代,自己的娘家人非上進之輩,將來切莫叫他們攀附孩子,以防辱了孩子的名聲。”
……
剩下的故事,不用她再說,宇文瀾也明白了,必定是他生母的娘家人不甘心,便找到了她跟前造了通謠
——其實雖然他小時候沒有記憶,但後來也聽宮裡的嬤嬤提到過,自他出生,父皇已經開始修道,所以他雖是皇子,父皇對他也很冷淡。而生母生性敏感,鑒於此,鬱鬱寡歡,便落了病。
所以她說的,必定也不假。
當然,對於那幫妄圖攀附的娘家人,他並不會理會。
但此時心裡卻難免沉重。
那樣一個可憐的女子,便是那般在這宮廷中凋謝了。
然而正要歎氣之際,耳邊卻忽的傳來燕姝的心聲。
【嗚嗚嗚崽啊,你親奶奶跟親爹都好可憐啊!咱倆都好好的啊,等你出來,娘一定要好好親親抱抱你我滴乖崽兒……】
宇文瀾,“……”
“親奶奶”就算了,“親爹”是怎麽回事?
難不成還要有不是親的爹嗎?
哪知正在此時,卻聽她又在心裡道,【崽啊,說來說去,娘也是個妾啊!萬一那天娘要是死了,你爹是不是得找別人養你?】
宇文瀾心間一頓。
忽然忍不住對她道,“朕這輩子已經失去了生身之母,這個悲劇,定不會再叫你身上上演。”
燕姝聞言一愣。
哪知緊接著,卻見他又將手撫上了她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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