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舉行過頒獎儀式,夜幕已經落下。
池畔四周民居商鋪華燈初上,伴著京城的繁華夜色,殿中的晚宴也開始了。
較之晌午的午宴,晚宴更加豐盛。
但最吸引眾人的,卻是重又上場的說書人。
且今次他不是在畫舫上,而是直接進了殿中。
向皇帝太后行過禮後,便對眾人道,“各位今日可真是來著了,為敬獻太后陛下及宜嬪娘娘,逍遙公子特地趕寫出一個新故事,方才叫人送給了在下,今日可是首演,諸位可是這世上頭一撥聽此故事的人。”
竟是逍遙公子的新話本?
眾人一聽,立時目露驚喜,紛紛豎起了耳朵。
而工部尚書陸大人可就更激動了!一時間連筷子都不拿,不錯眼的看著那說書人。
一片期待的目光中,說書人一拍響木,便開始說了起來。
“今日這個故事,名叫《負心漢終歸惹天譴》,說的是從前有一個書生,家中貧困,只有幾畝薄田……”
聽到此,眾人不又紛紛瞥了眼那位莊老頭。
——方才他不是嫌棄人家都是青樓的話本子,眼下這可不是青樓了吧?
看他等會兒還出來跳不……
——當然,莊老頭也不是不想出來挑刺,只是這故事一開始,他還沒找到錯處罷了。
只聽那說書人道——
“眼看著爹娘年邁,書生卻手無縛雞之力,也從不曾下地耕田,爹娘擔心,若自己死了,兒子豈不是也要跟著餓死?於是趕在死前,給書生娶了位身強體壯的媳婦兒。”
“要說這新媳婦兒,可真是個勤快人兒,每日孝敬公婆,體貼夫君,煮飯灑掃織布縫衣,可謂樣樣不在話下。婚後沒幾年,待送走了年邁的公公婆婆以後,她甚至如男子一般下地去種田,不畏風吹日曬。再加上養雞養豬,裡裡外外不辭勞苦,即使是生了孩子,也是一邊帶著孩子一邊來做這些活,從來不讓她夫君伸手。”
聽到此處,大長公主不由跟太后感歎,“這書生還真是娶了個好媳婦,要是沒這個媳婦,這人還不得餓死?”
太后也頷了頷首。
宇文瀾則悄悄瞥了眼莊老頭。
卻見其目光閃爍,已經開始有點懷疑的意味。
說書人則看向大長公主,笑道,“正如殿下所說,有了這位能乾媳婦兒的操持,書生的日子衣食無憂,於是一心讀書科考,大抵是上天垂憐,叫書生一舉高中,得了官職。”
聽到此處,太后也不由頷首道,“那他媳婦兒也算苦盡甘來了。”
眾人紛紛跟著點頭,都是這樣想的。
哪曉得卻聽說書人道,“然而此人高中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卻是在京中娶了一位美妾。”
什麽?
眾人一愣。
尤其女賓們,皆都瞪大了眼——
這男人功成名就後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取妾?
果然不是什麽好玩意兒!
然而,世上此種人還真不少,所以她們只在心間不平,並沒人說出來。
卻聽那說書的又道,“之後書生便帶著美妾去上任了,將那位辛苦操勞的妻子仍留在老家,叫她繼續撫育孩子,操持田地家務,不過每月寄一些銀兩,算作娘倆的家用。”
聽到此處,大長公主忍不住又道,“此人怎麽能如此?他媳婦辛辛苦苦這麽久,眼看就苦盡甘來,竟不接著媳婦去享福?娶了妾室,難道不該去伺候正室夫人?”
說書的搖頭道,“書生其實一直嫌棄媳婦長相粗糙,覺得帶出去給自己丟人,且他好歹是朝廷命官了,妻子卻目不識丁,不如美妾,不僅貌美,還懂詩詞歌賦,可以與他花前月下。所以他根本就沒打算日後同發妻一起生活,叫正室夫人在人前露臉。”
這話一出,著實把大長公主給氣壞了,哼道,“好個沒良心的書生!其妻就算長相粗糙,還不是為他耕田種地操勞所嗟磨的?不然天底下哪個女人願意去風吹日曬,不想在家裡享福?再說,就憑他當初家境,他那美妾豈能嫁給他?”
眾人皆都點頭表示讚同。
太后則問道,“那,此人不帶妻子,帶妾去赴任,外人可知不知道?”
說書的道,“外人還真不知道,只因此人從不對外人提及他的結發夫人,加上對妾十分寵愛,叫外人都以為這妾室是他的妻子。初時,此種誤會便時有發生,但此人從不澄清,時間一長,便直接對外宣稱妾是妻了。”
“美妾坦然的享受山珍海味,錦衣華服,正室夫人卻依舊在家鄉守著農田度日,甚至此人也從不喜愛自己的嫡子,將其丟在家鄉跟著母親,幾年間也想不起去看一眼。諸位可想,這位正室夫人目不識丁,這位公子又無父親在旁教養,長大之後也就一事無成,只能與母親種地收糧食,反而那妾室生的孩子,個個受此人重視,且以他嫡子的身份去讀書科考,甚至還去當了官,幾十年間竟無人發現。”
這話一出,眾人皆都皺起眉,紛紛道——
“如此,豈不是有欺君之嫌?”
“沒錯啊!這人膽子也著實太大了!”
……
一片議論聲中,只有燕姝淡定吃菜,順便瞅了兩眼殿中兩位當事人。
只見莊老頭面上陣青陣白,目中遊移不定,十分慌張;
而他那位頂著莊夫人之名的妾室,也左顧右盼,一臉緊張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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