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夫人點了點頭,面色複雜道,“若不是真的, 何必千裡迢迢叫你跑來一趟?”
話音落下, 宗興海終於激動起來,目中閃著淚光, 顫聲四處張望,問道,“那, 孩子……在哪裡?是男是女?還好嗎?”
“是個女兒。”
穆夫人含淚道,“好也不好,才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我險些就要失去她了……”
話才到此,已經又是鼻子忍不住發酸, 再度流下淚來。
——天知道這幾日她是如何熬過來的,眼看著孩子生死未明, 整顆心被拉扯到極限, 滿腹的害怕與委屈, 卻又無處傾訴……
此時再見到這個男人,她已經難以控制情緒了。
而見此情形,宗興海立時緊張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孩子現在如何了?”
畢竟是在宮中,還有太后皇帝在場,穆夫人隻得努力收斂情緒,道,“方才才好了一些,你的血就是救她的。”
聞言,宗興海這才反應過來——
怪不得方才太后那般說話,怪不得朝廷千裡迢迢調他進京……
原來他的血竟是為了救自己的女兒?
可他的女兒到底經歷了什麽?為何會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正著急著,卻聽穆夫人又道,“我今日與你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眼下孩子才剛醒來,後續還要繼續用你的血治病,我只是想明明白白的叫你知道,看你願不願意救她。”
“願意!屬下豈會不願意!”
宗興海立時又挽起還沒取血的另一條手腕,急道,“還要多少,盡管拿去便是。”
只要能救活他的女兒。
——他竟然有了一個孩子。
孑然一身了這麽多年,他居然有了一個女兒!
他居然現在才知道!!!
過去那些日子裡,到底是叫她們母女倆背負了多少?
思及此,他就自責愧疚,恨不得將整條性命都給她們娘倆。
見此情景,穆夫人卻放了心,忙道,“不必如此著急,大約還要再有兩三日,每日取兩次血便好。一切聽禦醫的吧。”
宗興海聞言立時點頭道好。
頓了頓,又試著問道,“不知屬下能不能……見見孩子……”
然這話一出,卻見立時從內殿之中出來一人,對他道,“暫且還是先不要見面的好,令愛才醒過來,身子仍虛弱,切忌情緒大起大伏。二位還是等好了再相見吧。”
宗興海愣了愣,但見對方身上所穿的官服,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這怕就是給他女兒治病的禦醫,於是立時抱拳行了個禮,道,“雖則在下這些年沒能盡父親直責任,但還是感謝禦醫救小女的性命。”
薑禦醫忙點頭道,“好說,救人也是醫者之天性,大人不必太過客氣。”
說著頓了頓,又道,“前幾天辛苦夫人割血救女,她身子虛弱,實在無法再撐下去,大人此時來到也正好,不過你一路奔波,還是得好好休息,養好自己的身子。”
宗興海忙連連點頭,“是。多謝禦醫提醒。”
薑禦醫也點了點頭,便要回到內殿照看病人。
不過轉身之前,又瞥了對方一眼。
心裡嘖嘖,【這骨相與他閨女如出一轍,果然是親的啊。】
默默聽見的宇文瀾,“……”
敢情這也是特意出來看人的?
正在此時,卻見穆夫人忽然跪地,朝他行起了大禮,道,“臣婦要向陛下請罪。”
宇文瀾便回神,問道,“夫人何罪之有?”
卻聽穆夫人道,“自亡夫走後,臣婦未能守節,犯下了錯誤。有了孩子以後,更謊稱她是養女,這些年欺瞞陛下及太后娘娘,實在罪該萬死。臣妾愧對太后娘娘的信任,也愧對身上的誥命身份。而今鬥膽懇求陛下,請允許臣婦再守護小女幾日,等她康復,臣婦甘願領罪。”
這話一出,未等宇文瀾說什麽,宗興海卻急了。
也立時在他面前跪了下來,道,“請陛下明鑒,當年是微臣有錯在先,是微臣不該覬覦主母,更不該在犯下錯誤後一走了之……夫人完全是被我微臣所連累,請您給微臣降罪吧,千萬不要怪罪夫人,她是無辜的。”
話音落下,眾人皆是心間複雜。
宇文瀾聽見燕姝悄悄嗚嗚起來,【太感人了!果然這個世界上還有好男人的!】
“???”
什麽叫“這世上還是有好男人?
難道在她眼裡,他不是好男人?
又聽太后也在心間暗道,【姓宗的這小子也算敢作敢當,阿瑜沒白惦記他。卻不知皇帝是怎麽想的?不會要替那幫子老頑固男人說話,真的責怪阿瑜吧?】
【哼,若果真那般,老娘可真是白養他了。】
宇文瀾,“……”
……他何時表達過自己會替那幫子老頑固說話?
嘖,此時雙重壓力一齊襲來,為了展現好男人的胸襟,也為了證明自己沒被白養,宇文瀾開口對穆夫人道,“夫人言重,當初尊夫早逝,你獨自撐起門庭養大孩子,已經對得起尊夫在天之靈。二位發生的事,也是在尊夫去世之後,並未違背倫理。有了孩子後你也並未狠心將她拋棄,而是小心將她養大。若說有虧欠,大抵是對令愛隱瞞身世一事,虧欠了她一些。其余,又何罪之有?”
話音落下,終於聽見太后在心間道,【好小子,總算沒養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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