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姐,是我說的不對,你別氣。”趙廣婕忙給她順著氣。
心疼的無力感讓周弦思再沒聽下去,抱著書本快速下樓。
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周弦思變得越來越安靜,甚至很少開口說話。家裡的沉悶壓抑,顧懷薇對自己的處處管控,對自己的患得患失讓她喘不過氣。
學校於她而言,反而變成了最輕松的環境。
回憶完這些,周弦思緩緩睜眼。
看著家中的一片狼藉,她忽然覺得絕望。
藥瓶被顧懷薇打翻,吃藥的水杯也被她打碎,落了一地的碎玻璃。
周弦思忍著深深的疲憊感拿著掃帚打掃。
“還有那個許縱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我看你從高一就喜歡上他了是吧,怪不得這段時間頻頻提起北鹹,我告訴你周弦思,大學想去北鹹,做夢!你連想都不要給我想!”
顧懷薇又拾起日記本,手指著她罵:“你是我抱回來的,你就得感恩,你就要回報!沒有我你能有今天?”
“你喜歡的那男生這麽優秀,你覺得人家能不在意你從小就被親爹親媽丟棄?人家問你你怎麽好意思開口?”
“這些心思你趁早給我斷了!那男生你也給我離遠點,人家跟你沒關系,人家跟你就是兩個世界!”
“周弦思你逃不掉我的,你逃不掉這個家的,你必須給我去淮靈,必須按照我給周珍的規劃走下去!”
隨著話音落下又是一個碗在腳邊炸開,崩過來的玻璃屑劃傷周弦思的腳腕,很快冒出血來。
她慢慢蹲下來抱著膝蓋,地上也被突然滴落的淚水暈開一個圈。
不是很疼,但周弦思就是想哭。
耳邊顧懷薇的怒罵不斷,她情緒失控了一般砸著所有的物品,口中不停地重複著“你就是個沒人要的,你就是來克周珍的!”
“你必須要彌補周珍,你必須要去淮靈!”
外面鄰居開始敲門。
周弦思咬緊牙關,捂著耳朵,肩膀微微顫抖。
周圍的空氣像是變得微薄沉重,只是呼吸一下心口的肋骨都被壓得生疼。
就像顧懷薇說的,她逃不掉的。
逃不掉自己被丟棄的身世,逃不掉顧懷薇,逃不掉這樣一個瘋狂的家。
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絕望。
她也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直到察覺身後突然而至的氣息,周弦思背脊僵了一瞬。
顧懷薇在她身旁蹲下,與剛剛瘋狂的樣子的判若兩人:“思思,媽媽真的很愛你,不要離開媽媽,不要離開這個家,媽媽就只有你這一個女兒了。”
“你是媽媽最重要的人,媽媽怕你走的遠以後就不回來了,思思,答應媽媽大學就去淮靈,好嗎?”
她用著近乎乞求的眼神看著自己。
周弦思哭得雙眼酸脹,她緩緩抬頭看了眼雞飛狗跳的家,終是妥協。
“好,我答應你。”
高中的最後一天她沒去上學。
老錢只在班級裡簡單提了一句“周弦思有事請了假。”
林漾,安悅,李凝都給她發了消息。
包括,許縱。
周弦思上午給顧懷薇喂了藥後就把人扶進房間睡下,再出來時面對的,是滿地狼藉。
她一直打掃到傍晚。
只是混亂中,被撕了兩半的日記本她找了很久都沒找到。
徹底收拾好後,周弦思才打開手機。
幾人問她怎麽沒來上學?
只有許縱。
許縱:【好好休息,高考加油。】
周弦思點開聊天框,
屋子裡沒開燈,光亮已經逐漸被外面的夜色拖曳,只剩下手機屏幕的淡藍色光暈。
她盯著屏幕半晌沒有動作。
直到光亮快消失前,周弦思才按下發送鍵。
【謝謝,高考加油。】
15年的高考日是2個大晴天。
天氣很熱,夏風也很躁,吹得周弦思很浮。
最後一場出來的時候顧懷薇問她考的怎麽樣,她搖搖頭,說“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在這場本沒有賭注的青春裡,盡了全力,也賭上了自己對一個少年的全部心動。
她回頭望著這所和他共同走過的學校,突然笑了。
她知道許縱的高考在一中,和她不在一個學校,連最後一面也沒見到。
不過那也不重要了,周弦思的青春不負遇見。
高考成績出來的那天周弦思絲毫不意外。
那一年的理綜和數學是近三年來最難的一屆,周弦思數學分被拉了不少,總體成績661,在班級排到了第九名。
全校第十五名,她的分數遠超過了重點線。
理所應當的,許縱也成為了那一年全省的知名人物。
他考了731,自己和他差了整整70分。
周弦思幾乎每天都能從電視上看到關於省理科狀元的新聞,長川三中也廣受矚目,吸引了慕名而來的一批又一批優秀學子。
她沒出過門,但也從群裡看到了長川三中門口掛滿了許縱名字的橫幅。
長川市的各大廣告牌上也是重複播放著長川三中的宣傳片。
周弦思聽說電視台擠到他家門口,被許縱一口回絕,拒絕采訪。小群裡他們也在調侃電視台上許縱那幾張面無表情的照片。
周弦思只在最開始跟著他們發了一句“恭喜”,便再沒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