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晚風吹進樓梯口,風聲靜止的瞬間,周弦思也不由縮了下肩膀。
許縱的聲音也被突然而至的冷風吹散,聽不清起伏:“不是值得拿出來說的事,你不會喜歡聽。”
短短一個月,他見證了身邊最親的人撕下虛偽面具後的真實面目,經歷了那些人性本質下最為肮髒和惡濁的貪婪。
下了樓,兩人直接上了主道,這會校園內已經沒幾個人,只剩下兩邊暖黃的路燈,照映著地上的長影。
光束間飄散著不知名的花香。
周弦思意識到許縱不想提這事,也沒深問,兩人並肩靜靜的走了一段路。
光影下許縱的側臉輪廓深刻立體。
發覺他突然的低壓,周弦思抬頭打量了會,忽然開口:“許縱。”
許縱側目。
“我雖然不知道你家發生了什麽事,但我知道,他們之間的那些不好,都跟你無關。”
周弦思朝他笑了下,眉目清亮:“而且我始終相信書上說的,你過去有多不順,將來就會有多好,因為天道的規律就是物極必反,所以你如果正在遭受磨難,不要灰心,磨難過後都是福報。”
許縱腳步停下,視線落在她身上。
女生纖瘦地站在那,兩隻細手捏著肩上的書包帶,昂頭看著他時眼角微微上揚,路燈下的眼尾似盛了細碎的光暈,波光流轉。
他就這樣看著她,足足看了一分鍾。
周弦思揮了揮手:“許縱,你在聽嗎?”
“嗯,聽到了。”許縱回神,繼續抬腳,“謝謝。”
他神情看似毫無波動。
兩人一起走到校門口。
門口的大道上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開著刺眼的大燈,副駕駛旁站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穿著黑T,黑色工裝褲,腳踩一雙黑色馬丁靴,看著利落挺拔。
周弦思和他說再見:“我先走了。”
“你等我下,”這麽晚許縱也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回去,他轉頭望了眼那處的男人,抿唇笑了下。
周弦思疑惑,看見許縱走到男人身邊說了幾句話,然後兩個人一塊走了過來。
“周弦思,”許縱叫她,“這是我叔叔。”
“叔叔,我同學,周弦思。”
周弦思忙打招呼:“叔叔好。”
“你好,”男人臉部線條鋒利,五官英俊硬朗。
他伸出手,盡量溫和的笑著:“我叫許建墨,是許縱的叔叔。”
“不用緊張,我就是來接許縱回家,”許建墨側眸瞧了下許縱,提醒,“我不急,你們要是還沒說完可以再聊會。”
“我們說完了,叔叔。”在家長面前多少會有點身份的壓迫,周弦思禮貌道,“叔叔,我先回家了。”
“這麽晚了,”瞅著那黑巷子許縱下意識擰眉,“叔叔,我去送一下她。”
“挺晚了,”許建墨讓司機把車開過來,“我們也沒事,開車送你同學回去。”
周弦思覺得太耽誤人了,忙拒絕說不用了。
“一起吧,耽誤不了多久。”許縱說。
許建墨帶著兩人上了車。
車廂內的佛木香和許縱身上的沉木香相似,周弦思和許縱坐在後排,前面司機和許建墨聊著家常,他兩在後面安靜的聽著。
許縱偶爾也會接上一兩句,和在學校的懶慢不同,他和許建墨的說話是透著親近的閑適。
快到她家時許縱突然瞥了眼她的書包:“周弦思。”
“怎麽了?”
前排許建墨也減小了說話聲。
“各科筆記還有嗎?”
周弦思不解。
許縱靠著窗,自己打自己臉:“前兩天你說留了各科筆記,我請假請了這麽久,這段時間落下的課程總要補上來。”
“哦。”周弦思善良的沒提他前幾天自己說不要的事,拉開書包認真的給他找著。
“這裡到這裡都是這段時間老師說的要點。”周弦思把許縱沒來的這一個月用折痕做了標記,“不過後面你來這幾天的,我覺得你也可以再認真看一下。”
畢竟他這幾天都在睡覺。
許縱接過,正琢磨著怎麽跟人道謝的時候許建墨回過頭:“周弦思同學,謝謝你對許縱學習上的幫助,等以後有機會,來叔叔家做客。”
“不客氣的,叔叔,我們都是同學,”周弦思真心實意,“而且許縱也幫助過我們很多次。”
許建墨和藹的笑了笑,沒再說話。
等把人送下車,許建墨也坐到了後排。他隨口問了幾句這兩天許縱在學校的生活,寬慰道:“前兩天你老師給我打電話我還擔心,怕你調整不過來,想著找個時間跟你聊聊。”
許縱翻看著筆記,想起剛剛聽到的某句話,淡笑:“叔,你不用擔心,我沒那麽脆弱。”
知道自己從小養大的人是什麽脾性,許建墨慶幸他們許家還能有這麽一個是非分明,品性純良的孩子。
但也歎息,他生在了許家。
“小縱,你是我帶大的,我也最了解你。”
“身為男子漢,許家的長孫,我一直不讚同讓你在我的保護下無憂無慮的長大,我希望你能在磨練中增加擔當,責任和能力,但我也希望,如果可以,你永遠不會經歷那些。”
這份磨煉的難度有些大,付出的代價有些重。
“叔叔,”許縱抬頭看他,“你教過我,有些事既然已經發生了,就要敢於面對,敢於承受,時間不會回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