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對自己避之不及的兩人如今又統一戰線地先後來爭奪他這個“無人問津的兒子”的撫養權。
許縱側頭望了望玻璃窗外的燈紅夜色。
許多小時候的記憶湧現眼前。
父母對自己的厭惡,許建宏對自己的辱罵,李涵對自己的不聞不問……
被水燙傷後的潰爛皮膚,從桌子上摔下來後的流血額頭,餓著肚子被關房間的懲罰教訓……
某個記憶點像是刺痛自己,許縱映著光亮的瞳孔狠狠縮了下,他咬緊牙關將那些不好的記憶深深壓住,緩緩闔上了眼皮。
半晌,他才用幾乎沙啞成顆粒的嗓音問出口:“你是為了我手上的公司股份?”
叔叔昨天已經告知了他。
許建宏和李涵都已經知道了許建墨要把公司股份轉給許縱的事。
他們不知道,許縱到現在還沒簽字。
一聽這個,許建宏眼底放光:“兒子,你要是跟了我,這以後公司可就是我們父子兩的了,你還擔心我會虧待你?”
許縱冷笑:“我十八歲了成年了,你們離不離婚都跟我沒關系,我也不需要選擇你們任何一方,你們也不用打著親情的幌子來從我這套任何的便宜。”
“你也不用拿新聞的事來試探我,我說了我不在意那層高考狀元的身份,我也不在意別人怎麽看,這個家肮髒的事又何止這一件,被抖落出來放在太陽底下是早晚的事。”
許建宏無所謂地向後一靠,他端著茶杯意有所指道:“行,就算這事你不在意,那你那小女朋友呢?”
許縱俊眉狠皺,眉眼戾氣也驟然加重。
“你什麽意思?”他一條胳膊抵在桌子上,音色很沉。
“我來前可是去你們學校打聽了一下,聽說了你兩的不少事跡,看不出來啊,”許建宏慢慢悠悠地又品了口茶,吹了吹,抬頭看過來,“你倒是不隨你媽,這談個戀愛就是認定了一輩子的打算。”
“你要是敢動她,我一定跟你拚到底,不惜一切代價。”許縱一字一句,說地極為清晰。
對面跟他眉眼相似的許建宏愣了愣,似沒想到許縱會說出這番話。
許縱:“我不在乎你給我的這條命,我也知道你不在乎這個家,但如果她出了什麽事,我一定把我這條命還給你,讓你家破人亡。”
許建宏怔在原地,手中的茶杯也忘了放下來。
出了茶館,許縱看見了對面人行道上周弦思的身影。
他立馬瞥了眼身後,擋住了玻璃窗內許建宏的視線。又快速拿出手機,看到上面自己沒接到的幾通電話時許縱在心底罵了自己句,站在紅燈處回撥電話。
電話接通的很快。
許縱聲音有些焦急:“周弦思,站那別動,我過去找你。”
對面的周弦思也看見了他的身影。
她什麽也沒問,確認了一遍他沒事後心底的那口氣松了些:“好,我等你。”
許縱過來的時候許建宏也從身後的茶館出來了。
沒等周弦思開口,許縱快速牽過她的手帶著人離開:“別往後看。”
轉身的空隙周弦思余光不經意掃了下,熙熙攘攘的夜色裡是來回穿梭的行人和車輛,並無什麽不同。
周弦思問:“怎麽了?”
“許建宏來了。”許縱的聲音很淡,牽著她走過了一個路口,然後才停下來。
他深黑的雙眼看著自己,須臾後才開口:“許建宏雖然是我的父親,但他於我而言只是一個給了我生命的生物學上的父親,我們沒有任何父子之情,更談不上家人。”
“我也不希望你知道和認識他,更不希望你和他會有任何的交集,但我不能保證每時每刻都在你身邊,所以我希望無論何時何地你在面對他的時候,都不要顧及我,你只要去維護你自己就好。”
她從他的眼底看到了失措和慌亂。
這一刻許縱的失去理智,是因為她周弦思。
周弦思不想讓他擔心,有些不忍地抱著他:“不會的,許縱,他們都跟我沒關系,我不會在意他們說什麽和做什麽的。”
她抬起頭,用手指輕輕地蹭了下許縱皺著的眉心,聲音混合在吹過的晚風裡:“許縱,我只在乎你開不開心,無論於你還是於我,他們那些人對我們兩個來說都不重要。”
“他們那些事,無論是什麽,無論什麽時候,好的壞的,也都跟你無關,你也不能用他們在你身上留下的那些傷疤來繼續傷害你自己。”
“傷疤恢復的時間可能會有些長,但不管多久,它總有一天都會好的,像你希望的那樣好。”
許縱深深閉眼,他俯身把人重新擁入懷中。
有些貪婪又尋求安慰一般地把頭埋在周弦思頸肩,低啞著嗓音自嘲道:“就是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無能。”
“怎麽會呢?”周弦思靠在他肩上搖頭,“許縱,你要知道,這世上還有千千萬萬的人在你身後,你無需怪自己平庸,因為在這紛擾的世俗世界裡,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會永遠如願。可於我而言,這世上還有一個珍貴的你,就已是如願以償了。”
“我從青春裡就喜歡的那個少年,不懼歲月不懼風。”
窩在她頸肩上的人似是微微顫了下,周弦思察覺那皮膚處突然落下的濕潤,她愣了愣忙要去看。
許縱用力抱緊她,聲線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