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放下。
周弦思模糊的視線跟著移向他收回去的那隻手。
許縱搖頭:“剛訓練完,手有些粗糙,怕弄疼你。”
周弦思怔然。
兩隻被水潤過的眼清清澈澈的,烏黑的睫毛也被打濕,根根分明。
看著惹人心疼。
“臉頰怎麽這麽涼?”許縱蹙眉,他說著低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抽出來。
小心地,又極輕地擦著她臉頰上的濕潤。
周弦思就那樣盯著他看。
許縱俊眉蹙的更緊:“周弦思,跟我說句話。”
周弦思搖搖頭,仍是盯著他。
許縱看的心疼,用手背蹭了下她冷冰冰的臉頰,輕聲問:“在這裡坐了多久?”
自己手機上的第一通電話是三個小時前打過來的,很有可能那個時候周弦思就已經到了B大。
四周路過的學生朝這邊投來打量的目光。
許縱在學校出名,本來就是B大的焦點人物。
更別提他如今蹲下來給一個女生擦眼淚。
許縱不在意這些,只是覺得門口太過空曠,氣溫又低,他不放心周弦思,故而輕摸了下她頭,哄道:“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陪你一起解決。”
“先站起來,我們換個地方聊,好不好?”
周弦思這才有了反應,她點了點頭。
在許縱拉向她手腕時,她自然地牽起他的手。
許縱看過來。
周弦思輕闔眼皮,喉嚨發緊。
一張嘴時被風嗆了下,她隔了幾秒才開口:“高二那一年我說過我不喜歡玩偶,可你還是在高三那年的生日送了我玩偶。”
“是不是……就是因為我不喜歡,所以你才會把那隻錄音筆…藏在我說不喜歡的鯨魚玩偶裡?”
因為不喜歡,所以也就不會常碰那隻玩偶,也就很難會發現那隻玩偶裡的秘密。
這次,換做了許縱沉默。
他目光落在周弦思紅腫的眼上,似明白了她今日突然的失措。
冬日冷風再次吹過的間隙,許縱把她大衣上的扣子一個接一個扣好,然後才說:“這裡風大,先換個地方,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
便利店內。
許縱給她買了杯加熱的乳茶,又選了幾個飯團放她面前。
周弦思搖頭:“我不想吃。”
現在已經是中午的飯點。
許縱把飯團剝開遞過去:“聽話,先吃點墊墊,一會聊完你想吃了我再帶你去吃飯。”
“……”周弦思的情緒已經安定了不少,她伸手接過,小口的抿了一口。
見狀,許縱淡聲道:“其實這件事,也並沒有規劃許久。”
對於高二那年他突然把錄音筆藏在玩偶裡,當生日禮物送給周弦思這事,吳澤昊佔了一半的功勞。
高二那年他們三中舉辦了一個成人禮,彼時的許縱和周弦思也只不過剛滿十七歲。
成人禮的那天剛好是他們的生日。
吳澤昊在前一個星期跟他說“辦完了成人禮他們的青春也就畫上了句號。”
他說“那麽值得的青春總該瘋狂一回,總該做點令人無憾的事。”
“總該在自己的青春裡留下點印象深刻的人和事。”
即便在現在,許縱也不知道當時的自己在想什麽。只是在聽到那句“印象深刻的人和事”時,一時衝動,做了那個突然的決定。
就像吳澤昊說的,青春總該是無憾的。
所以他喜歡周弦思這事,也該為之瘋狂一回。
於是在成人禮的前一天晚上許縱錄了那段音頻,藏在了藍色的鯨魚玩偶裡。
周弦思送給他生日的那個吊墜,就是一個小鯨魚。
高二那年,許縱想送出的禮物一直是錄音,鯨魚玩偶只不過是一個掩護。
他不知道周弦思何時會發現,但如果發現了許縱也想要為這段“喜歡”自私一回、大膽一回、期盼一回。
他想要把這段周弦思不知道的喜歡宣之於口。
畢竟他大半個青春裡留下的都是周弦思的痕跡。
只不過當時許縱的禮物還沒送出去,周弦思就說自己不喜歡玩偶。
許縱也就把準備好的玩偶塞了回去,轉而用感冒藥和板藍根作借口,離譜地說是送給她生日的禮物。
本以為這個玩偶,再也不會送出去。
直到高三那一年。
“你說你有了喜歡的人,”許縱頓了頓,輕嘲,“那個時候並不知道你喜歡的男生是我自己,就是覺得這份喜歡幸好沒有提前告訴你,沒有給你帶來困擾。”
要分別的最後那個15年的生日,許縱到底還是沒忍住。
把那份延遲了一年的禮物還是給送出去了。
當作他這場暗戀裡的最後結局,送給了周弦思。
知道周弦思對“那個男生”的喜歡,許縱並未想過打擾。
所以在明知道她不喜歡玩偶的前提下,他還是送了玩偶。
因為不喜歡,才更會把這份禮物扔在角落。
那份錄音,很有可能跟他的暗戀一樣,永不見天日。
許縱:“我以為,你永遠也不會發現。”
不會發現,也就不會讓周弦思有負擔。而他的告白,也給喜歡的人送了出去,這段暗戀也不算是無疾而終。
加熱的乳茶將她的手心捂得滾燙。周弦思仰頭望著頭頂的燈光,用力眨了眨眼,才把眼眶裡蓄起來的眼淚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