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弦思腦門也突突直跳,胸口的那團火她壓了又壓,還是沒壓住:“媽,我已經成年了,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些?”
“尊重,你尊重過我嗎?我說過我不同意你跟那男生在一起吧,你還偏要跟他在一起,你這是尊重我嗎?”顧懷薇猛地站起來,掃落了桌子上的一個碗。
“啪”地一聲落在地上。
四分五裂。
“周德明,你有本事說我,你知不知道你女兒談的那男朋友是誰?他就是上次新聞上那出軌男明星的豪門太太家的少爺,這樣的家庭你也敢讓你女兒踏進去?我現在阻止是為了防止她跳火坑!”
周德明也震驚地看向周弦思:“那個男孩的媽媽就是新聞裡報道的人?是15屆的省高考狀元?”
“是。”她毫不避諱地和周德明直視。
周弦思從未把這事當做許縱的短板,但也不希望有人拿著他這層本不該有的傷疤說事。
“任何人都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他也沒有選擇自己父母的機會,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許縱的父母是關心他,愛護他,而不是生下他卻讓他連父母這個詞的真正含義都沒有體會過。”
“許縱迄今為止所有的優秀都是靠他自己爭取得來,沒有人是天生優秀,他也平凡過、普通過,也曾和大都數十八九歲的少年無異過,他也只是你們口中一個平淡無奇的少年……可他的耀眼卓越,卻要比大多數的同齡人付出更多倍的努力。”
“他輝煌的那一刻,你們從沒有人提起過對他不聞不問的父母,沒有人想過這樣一個普通的少年要有多難才能一個人走到這一步,沒有人充當起正義的使者去指責他父母犯下的那些錯,沒有人去在意他父母從小對他造成的傷害有多大。可當許縱父母出了事,所有人又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去辱罵他有其母必有其子,全盤否定他當初那麽刻苦才得到的一切,全然忘了許縱的出色優越跟他父母毫無關系,那現在又憑什麽自認為理所應當地要把他父母的髒水潑到許縱的身上?”
周弦思說的十個指尖都在顫抖,她緩慢地闔了闔眼皮,任由那陣酸澀湧到嗓子眼。
過了好一會,才在顧懷薇憤怒的注視下繼續開口:“他的好壞無關他父母,他父母犯的錯又憑什麽讓他承擔?”
“只因為,你們是大人我們是孩子嗎?只因為,你們覺得這樣就是公平嗎?”
這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的,周德明現在已經徹底混亂了,他煩躁地喝了口水:“我跟你媽不是這個意思。”
“就是覺得他那樣的家庭,你要真跟著他……”
後面的話周弦思主動截斷:“是覺得他那樣的家庭配不上我?”
她低頭自嘲地笑了笑:“爸,媽,我的親生父母,我的身世,不是更不堪嗎?”
周德明一怔,又愕然地看向絲毫不意外的顧懷薇。
他腳底板跟灌了水泥一般地僵在那處,雙眼瞪大,瞳孔似很費力地轉了轉,問:“你,早就知道了?”
飯桌上如死灰一般沉寂。
三人誰也沒開口說話。
顧懷薇瞪著她,抵在桌上的雙手因為竭力壓製泛著凸起的青筋血管。
地板上的飯菜狼藉在她腳邊散開,灑落的湯水弄濕了她的褲腳。
顧懷薇跟看不見似的。
陽台一角照進來的光束裡漂浮著細小的顆粒,落在電視機旁的手機上。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周弦思走過去拿起來,來電顯示“許縱”的名字。
她沒再管身後如刺的目光,腳尖換了方向,準備進自己的屋子。
“你不是想跟他在一起嗎?電話給我我來接。”
顧懷薇突然出聲。
她站起,五官繃的很緊。
周弦思並沒有直接把電話給她,她想回自己屋子。
見顧懷薇臉色越來越不對,周德明走過去站中間阻斷了母女兩的對視:“你先給孩子一個緩衝時間,事情也沒你想的那麽糟。”
他又轉向周弦思:“思思,不管這件事最後的結果是什麽,你如果選擇跟他在一起,他肯定要來見我們一趟,給我們一個交代。”
周弦思握著手機說:“我知道。”
她只不過覺得如今不是好時機而已。
對峙間,電話因為長時間無人接聽自動掛斷。
緊跟著,響起了媒體提示音。
許縱發來一條消息:“後天爺爺生辰,明天我該先去你家拜訪一下阿姨和叔叔。”
顧懷薇撥開周德明,目光跟刀子似地:“他說了什麽?”
沉默數秒,周弦思舉起手機抬頭。
“許縱明天會來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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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縱來周家的那天是個豔陽高照的大晴天。
那天的太陽很大,陽光也很刺眼。周弦思從大早上起來就惴惴不安的,站在陽台上眯眼盯著天空看了好一會。
手機上是昨晚臨睡前許縱給她發的最後一條消息:【早點睡,不要擔心我,我會解決的。】
周弦思煩躁的撥弄了下窗口的花朵,整個人跟這花一樣,懨的不行。
“趕緊洗洗手,過來吃飯了。”顧懷薇端著雞蛋和牛奶,面色溫和。
她情緒又恢復了冷靜。
兩人在飯桌上坐下。
周德明一大早又回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