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得不算漂亮,一張臉平平無奇,但因為一雙眼睛的點綴和如雪般白嫩皮膚的加持下,勉強算得上清秀。臉型是鵝蛋臉,眉形簡單,鼻梁不高,但好在鼻頭生得精致。一雙唇顏色有些淡,在看到他時可能因為緊張微抿成了一條線,現在逐漸放松開來,唇的顏色也在慢慢充盈飽滿。
是個在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普普通通的女孩。
但她又不比普通女孩,普通女孩比她要鮮活得多。她的身上自帶有一種患有語言障礙的人特有的安靜和死寂。
打量完之後,晏北辰對上女孩的眼睛,問道:“你真不會說話?”
晏北辰的目光稍微變了些,他的眼中浮上了一些饒有興趣的笑。安夏望著他眼中的笑,又是點了點頭。
看到她點頭,晏北辰笑了一下,他語氣有些懷疑,問了一句:“你都不會說話,能做好我的小保姆麽?”
晏北辰話音一落,安夏的眼神起了些變化。
昨天林管家說過,她是否能留下一切要以少爺的決定為主。少爺這句話並沒有明說如何,可是安夏從他的話裡感覺到了他的態度。她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緊張,她抬起手臂做了一句手語。
安夏:我會手語。
在他表示了對她工作能力的懷疑後,小保姆抬起了手臂。她的手臂和她的人一樣纖細,做手語時袖口垂落,露出了一截皓白的手腕。
晏北辰是懂得手語的,從小就懂得。甚至說,在小保姆抬手做手語時,他的思緒好像伴隨著她做手語的動作渺遠了那麽一下。待他收回心神,目光又落在小保姆身上時,他看到小保姆的唇又因為緊張抿起了一些,原本有些血色的唇變得又淺淡了一些。
晏北辰看著她,一時間沒有說話。
昨天晚上,林管家跟他說了私人助理的事情,他說今天看看再說。但是現在,晏北辰覺得他昨天應該直接拒絕的。
私人助理並不是簡單的工作,它比普通傭人要做的更多,也更細致。這要求私人助理聰明,細致,認真,耐心,並且要有超高的觀察力和溝通能力。正常人都很難做好,更何況有語言障礙的人。
但是在他見了她之後,小保姆好像並不打算那麽輕易放棄。她的眼睛緊緊地看著他,像是把現在兩人的閑聊當成了對她的面試。
要是昨天直接拒絕,也沒有現在這些麻煩了。
晏北辰看了小保姆一會兒,道:“手語能告訴我你的名字麽?”
手語能夠讓語言障礙者跟普通人有正常的交流,但是手語所能表達的意思都是固定的,沒法將名字這種沒有任何規律組成的詞來表現出來。
晏北辰問完,安夏目光一頓,她低下頭,把手機拿了出來。拿出手機後,安夏把自己的名字敲在了手機屏幕上。敲好後,她把手機遞給了晏北辰。
伴隨著她遞過手機的動作,晏北辰眼睫微垂,目光落在了那破碎的手機屏幕上。手機屏幕之下,寫了小保姆的名字——安夏。
手語無法表達的,她可以通過手機寫出來給他看,這是小保姆給他看她名字的意思。
晏北辰又看了小保姆一眼。
在看過小保姆後,晏北辰將她的手機拿了過來。
安夏的手機被少爺拿了過去,在她手裡有些大的手機,到了少爺的手機變小了很多。少爺的手白皙蒼白,和破舊的手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修長的手指握著手機的邊框,骨節因為微微用力而泛白。他纖細的指尖觸碰在破碎的屏幕上,在屏幕上敲了兩下後,把手機重新還給了安夏。
“你叫一下我的名字。”
安夏接過手機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屏幕上寫了三個字——晏北辰。
這其實是強人所難的。小保姆有語言障礙,是不會說話的。而讓不會說話的小保姆,叫出手機上他的名字也根本是不可能的。
盡管前面的時候,她一一解決了她不會說話,她不會用手語表達她的名字等問題,但是讓她發出聲音,讓她叫出他的名字這樣的事情,她是沒辦法解決的。
小保姆看著手機屏幕上他的名字後,又抬頭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睛生得實在是好看,就那樣抬起來望著他,漆黑的瞳仁像是能一眼望到底。
“做不到?”晏北辰問。
晏北辰問完,安夏搖了搖頭。她搖完頭後,又低下頭來,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幾下。點完之後,她抬起頭,同時她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按了一下。
“少爺。”
晏北辰眸光一抬。
破舊的手機揚聲器裡,發出了一聲機械的電子女音,電子女音因為手機揚聲器的劣質,還夾雜了一絲細微的電流聲,在空曠的餐廳裡顯得清晰又詭異。
播放完這兩個字,小保姆用手語給他解釋了一下。
安夏:我不能直接叫你的名字。
她是他的助理,兩人之間是雇傭關系,晏北辰是她的老板,她不能直接叫他的名字。這是禮貌,也是規矩。
安夏做完手語後,就放下了手臂,安安靜靜地看向了他。晏北辰在聽到手機播放的電子女聲後,就沉默了下來。他平靜地看著小保姆,半晌後,輕聲笑了一聲。
“有意思。”晏北辰笑著說。
他的笑容比剛才變得有興味了許多,許是因為那句機械電子女聲,許是因為安夏說不能直接叫他的名字。不管如何,有趣味的事情都讓他好了許多,就連他身上蒼白的色彩都稍微變得濃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