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經過這次甲胄事件,聶懷嶸想必也已經相信她要和離的決心了,她沒有證明的必要了。
而且眼下的情況,席雲素明白了一件事,不管她是什麽時候跟聶懷嶸和離,以她和聶懷嶸各自的名聲,最後鍋都會是她背的,皇室的名聲根本保不下來,她父皇最終都是免不了為她的和離而勞心傷神的。
既然造成的結果都是一樣嚴重的,那她等半年的時間還有什麽必要?
多等半年,她不僅要多背半年的罵名,還得在她不喜歡的聶府多住半年,她半點好處都沒有的。
和離,她要盡早和離,下次見聶懷嶸,她就跟他提出和離,和離了再打他板子,一百下,一下都不給他少。
*
安化大營中,聶懷嶸正在跟第十七個人“切磋”武藝。
習武場旁邊,蕭聿憤憤不平地跟身側的韓叔鄆抱怨:“其他軍中的老家夥們也太不要臉了吧,不僅自己親自上,還帶著人來,一個接一個地車輪戰對付頭兒,太陰險了,咱們頭兒從上午比到黃昏了,一刻也沒休息,這樣勝之不武,有意思嗎?”
韓叔鄆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手裡的黑折扇,歎道:“沒意思他們也不會收手的,將軍被美色迷了心,這回是狠狠地見識了人心之險惡了。”
擔心倒不會太擔心,畢竟聶懷嶸曾經跟蕭聿大打兩天兩夜都沒有力竭,更不要說那一個個精明得跟狐狸一樣的老將軍了,把分寸掌握得死死的,韓叔鄆看著習武場中打鬥的人,心道將軍頂多是受點小傷,受點累,不會太嚴重的,連將軍本人在切磋中也是收著大半的力道的。
天際最後一絲晚霞收盡,老狐狸們才笑意盈盈地跟他們告辭,還虛情假意地說,聶將軍身手不凡,改日在上門討教。
將人都送走之後,聶懷嶸收起長戟,囑咐韓叔鄆道:“軍務交給你處理,我要早點就寢。”
“累著了?”韓叔鄆繞著聶懷嶸打量了一番,“看著不像,你明早有事?”
“不是,我想快點入夢。”
聶懷嶸不能把控夢境的降臨,他期盼著夢境快些到來。
作者有話說:
第二十三章
五更未至,夜黑人靜,一夜無夢的聶懷嶸已然醒來。
沒有,什麽都沒有夢到,他不想要有夢境時,夢常來煩擾,當他想要夢境時,夢反是不來了。
他穿上那身黑漆順水山文甲甲胄,提著長戟,就前往習武場練戟了。
日已高垂,起得很晚的韓叔鄆聽到習武場的動靜,施施然地來到了地方。
韓叔鄆拍了拍習武場邊上的蕭聿,問道:“將軍這是練了多久了?”就他的狀態,看著有些時辰了。
蕭聿攤手回道:“不知道,我天沒亮就起了,那時頭兒已經在了,昨天打了那麽多場,他還沒過癮嗎?”
習武場中長戟的破空聲尤為清晰,韓叔鄆暗道,他這可不是沒過癮,而是心裡憋著事情。
等聶懷嶸練戟練完了,韓叔鄆見他依舊眉頭緊鎖,試探道:“你成親也有些日子了,雲素公主此人,你怎麽看?”
猝不及防地被問起席雲素,聶懷嶸最先想到的就是夢中的她的笑臉,不爽地回道:“沒什麽看法,又鬧又煩,還總不聽話。”
他說什麽她都不聽,不用些強勢的手段,就別指望她能聽進去他的話。
一直留意著聶懷嶸神情的韓叔鄆笑道:“和你之前認為的煩和鬧,是一樣的感受嗎?”
聶懷嶸沒有答話,不是他答不出來,而是不好回答,便不願意回答。
一樣嗎,當然不一樣,那時的煩是她的舉動很煩,如今的煩是他被她擾得心煩,他自詡心性堅定,答了就是在拆自己的台。
韓叔鄆手中的折扇上移,掩住了嘴角的看好戲似的笑意,勸慰他:“你一個人在這裡幹練武,起不了什麽作用的,該煩還是要煩,依我之見,將軍不如去跟小公主處一處,解鈴還須系鈴人,不是嗎?”
聶懷嶸意動,夢境與她相乾,去見她或許才是解決之道。
“若再有人上門切磋,讓大聿先應付著,記得囑咐他不要下重手。”
聶懷嶸交代了幾句,騎馬回城了,夢境之事,他要盡早核實,不然就沒完沒了了。
*
紅木草龍紋書案前,席雲素提筆已思索了許久了,和離書按照一般的模板不難寫,可她怎麽跟聶懷嶸說呢,又怎麽跟她父皇交代?
總得有個理由才行,夫妻不和?這算是個好理由,但是聶懷嶸那個混帳,將搶甲胄之事弄得沸沸揚揚的,她父皇未必能信。
席雲素煩惱地咬著筆頭,不管了,就用這個理由好了,信不信,她都是要和離的。
席雲素提筆,揮揮灑灑地寫了一半了,房門突然打開,翠微從外頭進來,本就心不在焉的席雲素,一時不查,筆尖的墨汁掉落,將和離書三個字暈開了,得,這張是沒法要了。
席雲素將紙隨手揉成一團,丟在書案上,她泄氣地坐直了身子,“有什麽事?”
翠微意識到自己打擾了公主,知錯地回道:“擾了殿下正事,我知錯了,請殿下降罪。”
席雲素擺手說道:“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事,你先說說,有何事要稟告?”
翠微捧著一個青瓷盤,來到席雲素的身邊,“沒什麽緊要的事,名為安景思的商人送了些新鮮的閩南荔枝來,殿下愛吃,冰鎮了之後就立馬送了來,殿下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