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下,葉婷在上。葉婷沒事,她卻是半天爬不起來。當她被葉婷輕輕松松一路抱回家時,她才知道自己的妹妹居然是個大力女。
這些年葉家一直瞞著,因為葉婷體弱鮮少出門,是以一直未被人發現。
此一時,彼一時。
葉娉就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葉家雖然低微,但也不是人人可踩的泥。她有無恥凶狠的名聲在前,眼下婷娘又露出這一手,那些想害他們的人還不得掂量一二。畢竟她狠起來以一敵五不成問題,她的妹妹葉婷更是有橫掃百人之力。
她的目光無所畏懼,直直地看向王四爺。
王四爺瞳孔一縮,他竟是在一個十幾歲的姑娘身上感受到壓迫感。對方的眼神似譏似笑,莫名讓人發慌。仿佛是在告訴他,若是再敢招惹葉家,他們必會將王家踏平。
如果是幾天前,他一定會為自己生出這樣的念頭感到可笑。但是他此時真的生出一絲後悔,後悔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應該算計葉家。
葉娉的目光越過王四爺,落在溫如玉身上。
這位國公府的大姑娘,身份是何等的尊貴。如果不是被逼無路,她並不願意和這樣有地位的人交惡。
可是她沒有選擇。
因為不掙扎,就是死。
這時葉婷將箱子放上馬車,靦腆羞澀地看著自己的姐姐。她還是頭一回在人前顯出自己的力氣之大,難免有些不太自在。
葉娉朝她讚許點頭,正準備含笑過去。
溫如玉忽然走出來幾步,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娉娘,你真是越來越自甘下賤了。”
賤人就應該有賤人的樣子,在貴人面前卑躬屈膝討好巴結,永遠也別想站起來做人。
葉娉腳下一頓,她忽然記起一些事情。
原主巴結討好溫如玉,目的確實不純。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誰不想當人上人。借著別人的力往上爬,哪怕是失力墜落也怨不得別人。但是借力者同樣心懷鬼胎,溫如玉把原主當槍使,從來不在意原主的死活。
某一次,秋日圍獵。原主受溫如玉的暗示,借著眾位姑娘一起學騎馬時突然策馬衝向溫如沁,最後同溫如沁齊齊落馬。
那一次,溫如沁傷得不輕,原主也傷得不輕。原主滿心以為自己此舉必會打動溫如玉,讓對方將自己視為心腹。沒想到她卻是無意間聽到溫如玉說她人賤而不自知,賤人就應該被當成奴使。
她腳步微停,眼神厲厲,如出鞘的刀。
這些世族女子,慣會陰謀陽謀,害人時帶著笑,殺人時不見血。那些手段她學不來,也不想學,但她絕不任人宰割。
她唇角微微勾起,然後在溫如玉略微錯愕的眼神中出手。一個不算太用力的輕推,便將溫如玉推倒在地。
“好狗不擋道,溫大姑娘莫不是不想做人,想做一條狗。”
“你…你好大的膽子!”溫如玉的丫頭怒道,忙去扶自家主子。
“這世道真是艱難,我不過是推了一條狗,卻不想會被狗追著不放。”葉娉裝模作樣地歎口氣。
三喜不敢對上溫如玉,但她可不怕溫如玉的丫頭。她也去扶自家姑娘,仗著身材圓潤撞了那丫頭一下。
“你…”
“好狗不擋道,你聽不懂人話嗎?”
一直看戲的宋進元再也沒忍住,笑出了聲。葉家姐妹一個比一個出人意料,連丫頭都如此與眾不同。
真有意思。
他眼神落在那個纖弱蒼白的少女身上,還以為是一個膽小怕事的小白兔,沒想到居然是扮豬吃老虎。
這般天賦,若生在他們武家之家,必是家族大幸。
可惜了。
葉婷本就有些忐忑,母親一直嚴令她不能外露自己力氣大的事。哪怕是去青州之前,母親都不忘再三叮囑她。
她怕別人異樣的目光,不經意抬頭卻看到那個被稱為宋大人的男子在看她,眼神中有欣賞還有憐憫。
他欣賞的應該是自己的力氣,憐憫的恐怕是她的身體。
她才不需要同情。
在所有人複雜的目光中,姐妹倆同三喜上了馬車,四喜坐在轅座上一揚鞭,馬兒便“噠噠”地跑遠。
馬車晃晃悠悠,一如葉婷的心情。
葉娉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握住她纖細的手。“婷娘,你說你曾經夢到我不在了。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曾經生出過那樣的心思。”
“大姐。”葉婷驚呼,眼底全是後怕。
“別擔心,後來我突然想通了,憑什麽我要去死?我一死了之,祖母和父親母親該怎麽辦,你和兩個弟弟該怎麽辦?”
“大姐,不會的,不會的。我們一定會好好的,不會有事的。”
“可若是我們一味退讓,那些人只會得寸進尺。所以我變了,我不再討好巴結,不想讓那些人看不起。哪怕是眾人流言蜚語將我唾棄,我也要活得堂堂正正!”
葉婷已是淚流滿面,怪不得她覺得大姐的性子有所不同,原來是因為這樣。
祖母說過,人生一世,如果不想活得憋屈,那就不要委屈自己。她不是怕委屈的人,但是她不想自己的至親受委屈。
“大姐,不怕。日後再有人欺負你,我就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