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雅聽得雲裡霧裡,總覺得這位葉大姑娘話裡有話。
葉娉點到為止,初次見面她不可能直接告訴劉姑娘不要嫁給宋進元,因為會死。如果她真這麽做了,劉姑娘一定會以為她是個瘋子。
岔開話題後,先是說起青州風俗。
關於這個,葉婷知道的比葉娉多。
幾個姑娘家你一言我一句的,倒也融洽。
劉靜雅隨和又健談,雖說來京中沒多久,卻對京中趣事如數家珍,許多都是葉娉姐妹倆聞所未聞的。
原主雖然以前是溫如玉的小跟班,但與溫如玉交好的那些姑娘們向來瞧不上她,她和那些姑娘們也說不上幾句話,自然是融入不了她們的圈子。
說到最近的京中八卦,劉靜雅沒提前幾日葉娉和溫如玉在街上鬧的那一出,因為那事已被國公府壓了下去。她反倒提到了溫如沁,說是國公府的老夫人在張羅著給溫如沁說親事,相中了她的一位表哥。
那位表哥為人正派,還是謝氏嫡支一脈。
她是直爽的性子,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我聽人說溫二姑娘生得極美,性子亦是極為婉約,但我三舅母有些不太願意,有些瞧不上溫二姑娘的出身。照我來說,我五表哥雖說樣樣不差,卻也沒什麽過人之處,倒也不算是委屈。”
她說的那位舅母,也姓王。
永昌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凡是叫出來的人家,或多或少都有這樣那樣的牽扯。劉靜雅的三舅母王氏是王家二房的姑娘,與宮裡的王惠妃是嫡親的姐妹。
葉娉若有所思,心道怪不得雪娘有些日子沒來,原來是正在相看人家。相看的人還是王家女的兒子,那位溫夫人必定在中間起了牽線作用。
雪娘和沈翎才是一對,絕對不能嫁進謝家。
隔日,她備了一些自己做的點心去公主府。
遞上那塊令牌,門房立馬開門。
溫如沁見到她,歡喜自是不用說。
最近京中發生的事,溫如沁便是不出門也能打聽得到。聽說葉家和常府攀上了交情,她比誰都歡喜。又聽說常府門前發生的事,她氣得一晚上沒睡好。
這種為人歡喜為人愁的感覺,她以前從不知道。
既是知己,傾蓋如故。
大抵應是她和娉娘這般。
溫如沁說今日莊子上送了新鮮的羊肉,留她一起吃羊肉鍋子。羊肉鍋子在世家權貴中盛行,講究的湯清味鮮肉嫩。
葉家小門小戶,又沒有自己的莊子,飯桌上羊肉都少見,何況是吃羊肉鍋子。葉娉當下心動,也不同溫如沁矯情。
羊肉鍋子雖鮮美,但對她而言少了一些滋味。
她是習慣下廚之人,怕說不清楚便親自去了一趟公主府的廚房。溫如沁大感好奇,陪她一起過去。
一進廚房,葉娉大開眼界。不愧是公主府的廚房,還真是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裡遊的應有盡有。
一個時辰後,鮮香的鍋子備好,涮品不止有切得極薄的羊肉片,還有碼放整齊的各種素菜菌菇豆腐,片得薄薄的魚肉和快兩尺長的大蝦。
溫如沁看著紅油辣香的蘸水,有些遲疑。
葉娉先給她涮了羊肉,示意她試一試蘸點蘸水的吃法。她少少蘸了點,將肉片放在口中咀嚼幾下後,美目瞬間燦若星辰。
娉娘果然會吃,這般吃法不僅新鮮,而且又鮮又辣,滋味十足。
府中廚房備了鍋子,溫禦那裡也送了一份過去。
溫禦不是重欲之人,自然也不會注重口腹之欲,但他在飲食方面又極其挑剔。初時廚房那邊準備送的是往常的那種鍋子,後來掌杓的大廚為了穩妥起見做了兩手準備,是以送過去的鍋子也配了其它的配菜和蘸水。
照料他日常起居的是他的近侍余九。
公主府的下人都極有眼色,尤其是廚房裡的那些人。早在鍋子送來之前,他們已經詳細問過葉娉,且還從紅桑那些打聽到二姑娘和葉姑娘吃鍋子時的細節。
溫禦的目光將將瞟到那碗蘸水,余九就將蘸水的用料及吃法細細說了一遍,自然也說了此蘸水的來歷。
葉娉在公主府做客,不是什麽秘密。
見自家郡王未有任何表示,余九開始布菜。先涮羊肉,再過蘸水,然後小心翼翼夾到主子面前的碟子中。
溫禦看著那沾著紅油的羊肉片,慢慢拿起銀筷,修長的手指根根如玉,優雅無比地將羊肉平起送入口中。香辣繁複的口感,卻並沒有蓋住羊肉本身的鮮辣。這般吃法,確實比往常的吃法多了不少滋味。
余九沒有聽到主子的指示,繼續布菜。心道那位葉姑娘也不知哪裡弄來的方子,聞著確實極香極開胃,怪不得郡王一連吃了好幾塊。
雪園那邊,葉娉正在給溫如沁剝蝦。
葉家的飯桌規矩不嚴,又受葉母跑鏢多年的習氣,是以並沒有食不言的慣例。溫如沁在葉家用過飯,不僅不討厭那樣的氣氛,反倒是覺得喜歡。
她和葉娉一邊吃一邊說,絕口不提相看一事。
等到葉娉提起時,她神色一黯。
葉娉將剝好的蝦放在她碗裡道:“謝家門第不低,那位謝公子又是嫡系嫡子,盡管旁人都覺得你嫁給他是極好的選擇,但我卻不這麽認為。”
“娉娘…若我也這樣想,你不覺得我不知好歹嗎?”謝家那位公子是嫡子,名聲也不錯,祖母的意思是盡早定下來,父親也覺得這門親事不錯。她心裡不願意又不敢告之父親,只能是裝病拖著。病雖是裝的,但心情實在是鬱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