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剛要進屋探討,葉娉又將自己的小弟提溜出來,推到郭夫子的面前。“郭夫子,我家小弟也到了啟蒙的年紀,不如夫子一起考校?”
郭夫子笑著應下。
一個兩個都是考,倒是不費事。
葉庚則深深看了自己的大女兒一眼,有些事他這個當父親的反倒沒有女兒想得周到。小兒子確實也到了啟蒙的年紀,家裡出了這樣的事,日後也不好找夫子進學堂。
一個時辰後,葉廉的房門終於開了。
最先出來的是葉正,蹦蹦跳跳跑到自家大姐身邊,開心地說自己要跟著兄長一起上學堂了。小人兒以為上學是好玩的事,黑葡萄般的眼中全是興奮。
然後是葉庚恭敬地送郭夫子出來,一看自家父親的表情,葉娉便知郭夫子定然沒有讓人失望。而郭夫子臉上難掩激動,一直看著葉正。
此子數術天賦極高,實屬罕見。葉家長子雖稱不上過目不忘絕頂聰明,但已是他這些年見過的天賦極佳之人。
葉庚一直將人送至巷口,這才折身回家,對葉娉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天無絕人之路,第二句話則是高人隱於市。
很顯然,他對郭夫子極為滿意。
葉廉的學業有了著落,一家人都很開心。
葉氏難得有了笑意,吩咐忠嬸多做了兩道菜。葉正人小,卻已能感知氣氛。一時圍著母親嬉鬧,一時在父親面前搖頭晃腦背三字經,瞧著好不惹人喜愛。
葉娉捏著他的小臉,直言他近幾日瘦了,到時候天天給他做好吃的。他賴在自家大姐懷中,拍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煞有其事地點頭。
愁雲遮蓋了葉家的天,好歹露出一絲光亮。
郭夫子似是完全不受王家影響,不僅從書院離職,且將新家搬至離葉家不遠處。葉庚再是希望自己的兒子們有前程,也不想害了別人。是以專程去拜訪過,將一應擔憂全盤托出。
原以為郭夫子是一時意氣,意氣散去之後必會有所退縮。哪成想郭夫子絲毫未將王家放在眼裡,還說自己頗有家底,不必為五鬥米折腰,收學生僅憑個人喜好。
如此,葉庚才算是完全放心。
兄弟二人進學的前一天,溫如沁派人送來兩套上好的筆墨紙硯。隔了幾日,待兄弟二人學業步入正軌之後,葉娉也讓人送了回禮去公主府。
葉家的禮進了公主府的門,卻並沒有直接送去西院,而是到了溫禦的桌子上。
錦盒裡是兩個精巧的瓷盒,潔白的瓷胎,浮雕著如雪花狀的花朵。擰開瓷盒的蓋子,入目的是晶瑩剔透的膏子,泛著淡淡的清香。盒內附有一紙,寫著此物為何物,作何用途等事項。旁邊還有一張泛著花香的小箋,上書:晶瑩透亮明如沁,冰清玉潔白勝雪。
他修長的手翻過瓷盒,盒底刻著沁雪二字。
隻論這禮,著實有心。
那個小姑娘稱宋進元為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又讚雪娘晶瑩透亮冰清玉潔。之前口口聲聲說心悅他,似是從不曾如此稱讚過他。
也並非沒有。
那日小姑娘佯裝夢囈,說喜歡他膚白貌美大長腿。
思及此,他不自覺伸了伸腿,很快又收了回來。
……
溫如沁收到東西,當下愛不釋手。
這是娉娘給她做的面霜,還特意用她的名字命名。
“冰清玉清白勝雪,晶瑩透亮明如沁,這是娉娘為我寫的詩。還有這面霜的名字,叫沁雪。姨娘,你說我有這麽好嗎?”她玉面泛粉,問身邊的美婦。
美婦與她有六七分相似,正是她的生母晴姨娘。
晴姨娘面嫩,母女二人宛如雙生姐妹。她柔美平和,神情淡雅似水。一襲藍白漸色的裙,素淨卻不冷清。
“你確實如此之好,那位葉姑娘當真懂你。”
“從來沒有人像她這樣對我,我真的很喜歡她。”
晴姨娘愛憐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暗道那位葉姑娘如此用心,幸好不是男子,否則她這單純的女兒定會被哄了去。
“與人相交,貴在歡喜。若能歡喜又自在,則可深交。反之,切莫為難自己。”
“姨娘,你若是見到她,一定也會喜歡她的。”
晴姨娘笑而不語,她以前也聽雪娘說過那位葉姑娘,每每提及難掩厭惡與隱忍。最近卻是言語間頗多歡喜,也不知對方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位葉姑娘真的會突然變好嗎?雪娘沒有閨友,難得交到這麽一個喜歡的朋友,且再觀察一段時日再做定論為好。
“姨娘,若是娉娘能成為我的二嫂,那就好了。”溫如沁突然有感而發。
晴姨娘伸手點了一下女兒的額頭。“姨娘知道你喜歡那位葉姑娘,只是你二哥身份尊貴,豈是一般女子所能相配的。葉姑娘身份太低,便是做妾都是高攀。世家與平民之間隔著千山萬水,不是有情便能成為眷屬的。”
比如她和公子。
哪怕再是兩情相悅,她也只能做妾。她是公子的大丫頭,從小和公子一起長大,公子為了她不肯娶妻,最後尚了安和長公主。這些年老夫人一直勸公子續弦,公子沒有同意。所以老夫人極不喜她,也不喜歡她的雪娘。好在不住一起,倒是省了許多是非。
母女二人自來親近,每每相處時並不需要下人侍候,倒也不用擔心她們之間的對話會傳出去。她摸著女兒發,無比愛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