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後的反應她一樣也沒有,既不孕吐也不嗜睡,一切如常。若不是三喜等人時常提醒一些忌諱,她完全忘記自己是一個孕婦。
吃完飯後,她在窗榻前歪著。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陽光也一天比一天熱情。因著她懷孕,屋子裡早早就放了冰。冰放得不多,隻放了兩個冰鑒,絲絲的涼意剛剛好。
新鮮的水果擺在榻前的小桌上,還有點心果脯等。她一手翻著話本子,一手吃著水果點心,別提有多愜意。
“郡王妃,你以前說的人生兩大自在,奴婢瞧著你現在都有了。”三喜突然來了一句。
葉娉聞言,笑眼彎彎。
可不是,她現在簡直是人生巔峰。有錢有地位還有人侍候,這日子別提多爽。她一邊摸著肚子一邊感慨,這孩子真會投胎。
“突然想數錢了。”她說。
“要不奴婢去換些銅錢?”三喜提議。
葉娉剛要開口,便聽到三福問床底下的幾個箱子要不要搬出去曬一曬。床底下那幾口箱子原本就一直在的,雕工精美新漆油亮,看著不像是擱置許久的物件。
溫禦的東西,下人們輕易不敢動。
方才三福試著推了一下,箱子還挺沉。想著會不會是書之類的東西,為怕蟲蛀還是應趁著天氣好搬出去透個風。
三福一問,葉娉才堪堪想起這事。暗道自己當真是一孕傻三年,忘性如此之大。前些日子曾娘子就提過這幾隻箱子的事,她記得自己當夜就問了溫禦。溫禦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隨她處置便可。
那夜她被折騰得天上雲間來來回回,一起床就將這事忘得一乾二淨。如今再次被三福提及,她當下一張粉臉似芙蓉三變,心頭更是燥熱成一團火。
“先看看是何物。”
三福得了吩咐,費力將箱子從床底拖出來。銅鎖開著,一掀開便見滿滿當當的新製銅錢。一共有四隻箱子,每隻箱子都是一樣的銅錢。
三喜驚呼,“郡王想得真周到,必是知道郡王妃喜歡數著錢玩,早早就備下了這些個銅錢。倒是不用出去換了,眼下郡王妃就能數個盡興。”
葉娉心道,看不出來姓溫的還會這一招,真是一個老悶騷。不聲不響給她一個驚喜,這個驚喜她喜歡。
數著數著,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這些銅錢真是給她準備的?
她一人數著無趣,將三喜曾娘子三福都叫上。主仆幾人將銅錢按照一百枚一串的規格串起,一邊說著閑話,氣氛十分輕快。
風清抱著一摞帳冊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般景象。
一身寬松常服的郡王妃歪坐在厚實的蒲團上,席子上堆放著一堆嶄新的銅錢,旁邊圍坐著郡王妃身邊的婆子丫頭。
別的世家夫人閑時彈彈琴作作畫,再不濟也會做些女紅。哪像郡王妃,竟然不怕沾了銅臭味,毫無體面地和下人們一起串銅錢。
當真是小門小戶出來的,行事就是難登大雅之堂。
她心中生出幾分輕視,不知不覺間昂起了頭挺直了背。她自認比起教養學識,自己並不輸給這位郡王妃。
葉娉腰下墊著靠枕,只在風清進來時抬了一下眼,漫不經心地讓她有事說事,然後繼續手裡的數銅錢的活計。
“奴婢是來送上個月的帳冊。”
“先放那裡,我晚些時候看。”
風清沒走,道:“這些帳目多且繁瑣,郡王妃若是需要奴婢詳細稟報,奴婢願意為郡王妃分憂。”
葉娉聞言,認真看了她一眼。
她長相出眾,是那種鵝臉蛋柳葉眉杏核眼的標準美人。櫻草色的衣裙襯得她的皮膚又嫩又白,雖然沒有過多的妝扮,但自帶一股書香之氣。
“如此,那你報一報上月廚房采買的帳。”
風清一聽,心下一喜。
郡王果然什麽都不懂,真正管過中饋的人都知道,一府之中最讓人頭疼的帳上便是廚房的細帳。
廚房食材多且雜,用料更是五花八門,價格也是起起伏伏。單說一個肉,其中就不下於二十種,每一種的價格日日都有所不同。
“回郡王妃,上月東府廚房采買的帳目共有三本。一本是肉,一本是菜,還一本是柴米油鹽等用料,您想先聽哪一本?”
“肉吧。”
這個她吃得多。
風清掩去心中鄙夷,一般世家的夫人和姑娘都喜食清淡,這位郡王妃的口味極重,且極其喜食葷腥。
“一日雞四隻鱖魚六尾活蝦三斤。雞每斤四十五文,共二十六斤四錢,用錢一兩一錢八十八文。鱖魚每斤三十三文,共八斤七兩,用錢兩百八十七文。蝦每斤二十九文,用錢八十七文。二日羊肉半扇雞兩隻豕肉半扇,羊肉每斤六十八文,共二十三斤,用錢一兩五錢六十四文。雞每斤四十七文,共十二斤,用錢六百十一文。豕肉每斤五十五文,共九十八斤,用錢五兩三錢九十文……”
“報總帳。”
這些碎帳,葉娉聽著頭疼。
風清心下越發得意,她就知道這位郡王妃什麽都不懂,連帳目都不願意聽,何談管家之術?恭人實在是太高估郡王妃了。
“上月采買生肉共用錢九十二兩四錢,菜十五兩,用料等是四十九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