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妃不吃飯,這可如何是好?”曾娘子說。
陪葉娉去雪園的是三喜,除了三喜誰也不知道葉娉中午吃了兩碗飯。
三福和三喜差不多大,原本在莊子上誰都嫌她吃得多,誰也沒拿她當回事。她記得當日郡王妃去莊子挑人時,自己正在劈柴火。
那時她一心隻想劈完那一堆柴火,這樣吃飯多吃一些別人也不會說她。沒成想郡王竟然一眼看中她,將她到了永昌城。
從葉家到公主府,她成了郡王妃身邊的一等大丫頭。郡王妃從不嫌她吃得多,反而最是喜歡看她吃飯,還說什麽看她吃飯都能下飯。
看別人吃飯還能下飯?
三福很不解,畢竟她看到別人吃飯只會越看越餓。
在她心裡,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郡王妃那麽愛吃的一個人,居然不吃晚飯,肯定是因為郡王昨天睡在書房的事。
“郡王妃,是想郡王了。”她說。
曾娘子一聲幽歎,“郡王妃太過癡情,情深之人最易受傷。”
三福剛想附和,突然結巴,“郡王…奴婢見過郡王。”
曾娘子也嚇壞了,跟著行禮。
溫禦淡淡看了她們一眼,神情不明。
那個小騙子,真的因為他連飯都不吃了嗎?
他邁步進屋,一眼就看到對著窗戶發呆的人。
窗牖半合,斜陽如金。
一身繡金翠色衣裙的女子靠在窗邊,殊色的小臉似被鍍著一層金光,朦朧之中豔光四射,極純又極媚。
那雙水靈的大眼先是迷茫,爾後生怯,又帶著幾分討好。
許是真的有幾分在意他。
溫禦想。
他幼年時常拿食物喂宮裡的那些野貓,那些野貓卻不敢與他親近。每每在無人時,才會靠近將東西吃光。
後來他不再放置食物,而是邊灑邊走。說來也怪,原本膽小的野貓竟然跟著食物走。待到吃到他腳邊,也能讓他摸一會兒。
一夜而已,遠遠不夠。
他想要的更多。
思及此,他越發神情漠然,眼尾眉梢都似結了冰。
葉娉一副不敢靠近的樣子,等到他徑直換了衣服後離開,還保持著呆愣的模樣。心裡卻是不停祈禱著,巴不得他今夜也睡在書房。最好是以後分屋而居各睡各的,自己再也不用夜裡受那些酷刑。
她不知站了多久,久到燭火大亮。
曾娘子等人全守在她身邊,一個比一個小心翼翼。
若不是怕崩人設,她真想大笑出聲。如今她貴為郡王妃,還腰纏萬貫。若是姓溫的以後真的和她相敬如賓,做一對形同虛設的夫妻,她怕是做夢都要笑出聲來。
有錢有權,還沒有男人,這是什麽神仙日子。之前她以為嫁進公主府是人生巔峰,看來她還可以更上一層樓。
燭影搖曳,她裝作神情落寞的樣子。
“他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
這個他,誰都知道是指溫禦。
三喜哭喪著臉,“郡王妃,您…您是不是被嫌棄了?”
葉娉無語,這丫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被嫌棄怎麽了?
她驕傲了嗎?
曾娘子道:“郡王公務繁忙,應是怕忙得太晚打攪郡王妃,這才歇在書房。”
三福立馬附和,“書房裡侍候的白木是個本分的,郡王妃放心。”
她說的那個白木,溫禦書房裡的打掃丫頭。本分確實是本分,模樣也生得極為普通,葉娉確實很放心。
不過葉娉放心的不是白木,而是溫禦。
那個活了兩世的老男人,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一世,他想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他若真有那個心,郡王妃的位置怎麽著也輪不到自己。
“罷了,男子當以大局為重,我就是太過在意郡王了。”
她哀著一張臉,在三喜的服侍下更衣洗漱。
一夜香甜無夢,醒來後越發盼著溫禦能再忙一些,最好是吃喝拉撒都在書房,別來打擾她的小日子。
溫老夫人不上門,她的日子一下子清閑了許多。
讓曾娘子備了一些東西,她帶著三喜等人準備回一趟娘家。快到南城時,又讓人去香滿軒買了兩份點心。也沒急著回家,而是繞了一點路去到郭夫子那裡。
郭宅讀書聲朗朗,透過竹簾席,隱約能看到端坐著的葉廉和搖頭晃腦的葉正。葉正到底小,眼珠子也活,一下子就和葉娉的眼神對著正著。
小人兒雖興奮走神,卻沒有站起來。
一直到下課,他才跑出屋外。
葉娉和郭夫子見了禮,將其中一份點心送給郭夫子,郭夫子沒有推辭,直接將點心收下。兩人說了一會兒,聊的都是葉家兩兄弟的學業。
葉廉踏實聰慧,是穩世之材。葉正天資過人,於數術之算極有天賦。郭夫子不吝誇讚,時不時引經據典,完全拿葉娉當成同道中人。葉娉見解獨到,偶爾一兩句便讓郭夫子越發刮目相看。
書香陣陣中,不知不覺過去小半個時辰。
她是掐著時辰來的,這時正好放學。
姐弟三人歡歡喜喜地回到葉家,自是讓葉母和葉氏又驚又喜。葉庚不在家,一屋子的婦孺歡聲笑語。
葉母親自下廚,恨不得將家裡的好東西一股腦兒做給自己的大孫女吃。煎炒烹炸弄了一大桌,吃得葉娉撐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