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妃嬪們的眼神一個比一個微妙,尤其是王惠妃。
王惠妃是王家二房嫡女,也是溫夫人的堂妹。她膝下有二皇子,在宮中地位穩固。因為溫家和國公府的關系,她一直以為即便溫禦不是自己一派,也會礙於這層關系不會倒向皇后和太子那邊。
但是現在,她不敢確定了。
這位郡王妃明明也是她的表外甥女,沒想到會害得他們王家名聲一落千丈。更氣人的是,這樣一個女子,居然還嫁進了公主府。
如此一來,她比誰都想知道溫禦的態度。
溫禦自小在宮裡長大,在座的好些妃子都曾經或多或少地討好過他。他從小就和別的孩子不太一樣,最是不喜旁人的接近。那些年除了陪伴在他身邊的人,他寧願和宮裡的野貓玩,也不願親近任何一位所謂的小舅母們。
他聽到景慶帝的問話,回道:“臣未成親之前,對於人情往來太過隨意了一些。如今臣已娶妻,內宅一應事務自是應該由郡王妃打理。郡王妃行事謹慎,一言一行無不照著規矩,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麽差錯。”
葉娉聞言,心下舒坦。
姓溫的還算有點眼色。
她舒坦了,陳家人可就難過了。
這怎麽可能!
“郡王,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們還以為是郡王妃弄錯了…”鄒氏開口。
溫禦一個冷眼過去,“郡王妃的安排,可有失了禮數?”
鄒氏遍體生寒,這些年雖說溫禦在人情節禮上對陳家人不錯,但很少親自出面。他們自來膨脹久了,還當這位表外甥對他們是不一樣的。她不無膽戰心驚地想起這位表外甥的傳言和名聲,嚇得身體像篩糠似的抖了好幾下。
“沒…沒有。”
“既然沒有失禮之處,你們為何進宮告狀?”
“我…我們只是隨口一提…”
好一個隨口一提。
顧皇后眸光冷了冷。
告狀都告到了她面前,若不是葉氏為人還算強硬,怕是早被她們給嚇唬住了。她原本對葉娉沒什麽拉攏之意,因為她比誰都知道自己的底牌是什麽。她的兒子是太子,只要她和太子不出錯,陛下就不會廢了他們母子。
所以哪怕她知道王惠妃身後即有王家還有國公府,甚至郡王也會倒向二皇子,她都不曾亂過陣腳。
人心便是如此,若是沒有指望也就罷了。一旦曙光乍現,焉有不抓住之理。葉娉明顯和王家不對付,進宮幾次從不和王惠妃套近乎。如今葉宋兩家定了姻親,顧皇后縱然不會刻意拉攏她,也會賣她一個好。
“真的只是隨口一提?方才本宮聽著你們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讓本宮為你們做主。若不然本宮也不會召郡王妃進宮。若是這般說來,倒是本宮多事了?”
陳家幾人白了臉,嚇得跪下。
“皇后娘娘仁義,是臣婦等一時想岔了。”
“內宅人情往來之事,你們喊得比誰都要冤枉。也虧得郡王妃大度,一直好言好語地解釋。本宮瞧著你們這次豈止是想岔了,怕是心思也左了。”
有些人借用別人的東西太久,不僅早已忘記歸還,且已將那東西當自己之物。
陳家人又是告罪,又是磕頭。
鄒氏向葉娉道歉,說一應事端皆是自己糊塗。如今說開了也就好了,望葉娉不要和她們計較雲雲。
葉娉自陛下和溫禦進來,一直恭恭敬敬沒有開口。眼下戰火從上級到了下級,該是她出手的時候。
“二表舅母確實糊塗,你們是經歷過動蕩之人,更應該謹言慎行才是。”
一提到陳家當年的事,鄒氏又有了底氣。他們只是陳家的旁支,若不是國公府招了先帝的猜忌,他們也不會受到牽連。
“當年陳家出事,我們被流放蠻荒之地,一路上凍死餓死了多少人。到了地方後又被趕去挖礦,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
“所以你們是怨當年被國公府連累了嗎?”
“不,不是的……就是那時實在是不容易,好不容易逃過一劫,現在想想都心有余悸…”
“自古以來家族興亡與族人息息相關,興時受其恩惠,亡時一損俱損,萬沒有只能同富貴不能患難的道理。”
陳家三位老夫人一個個傻眼,三房人皆是陳家的旁支,當年不過是溫飽之家。她們也不是什麽高門大戶出來的,見識到底有限。這些年仗著自己是陳家僅存的血脈日漸膨脹,儼然將自己當成了陛下真正的舅家。
這個葉氏怎麽如此能說,早知如此她們就不惹她了。
“陛下,臣婦等最開始也就是想問一問郡王妃為什麽這次的禮單不一樣,怕是其中有什麽誤會…”
“你們真的只是想問一問嗎?氣勢洶洶上門興師問罪的是你們,鬧到皇后娘娘面前來的也是你們。世人常說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當年長公主一片憐憫之心,竟被你們這般辜負。她沒有想過讓你們報答,卻萬萬沒想到你們會逼著她的兒子兒媳給你們當牛做馬,繼續養著你們幾家老小!”
景慶帝聽到葉娉這番話,頓時龍威盡顯。
他此生最尊敬最親近的人就是自己的皇姐,皇姐當年的安排他沒有異議,但他絕不允許這些人糟蹋皇姐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