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禦和宋進元相熟,自是要去賀一賀這喬遷之喜。
宅子是四進的院子,門頭飛簷,倒掛楣子雕刻精美,兩邊立著抱鼓的門枕石。聽說此前是一位六品官員的府院,那位大人調任地方,一家人都準備隨行,宅子便空了出來。
宋進元笑臉相迎,沒說幾句就開始哭窮。
“買了這院子,我的私房花得精光。日後一應開銷,怕是都要靠我那點少得可憐的俸銀。嫂夫人,我能不能去公主府蹭口吃的?”
“你若不嫌遠,自是可以的。”
一個城北一個城南,他要是不嫌累,葉娉自然同意。
宋進元可憐兮兮地歎氣,“我那點私房,也就買得起城南的宅子,若是銀子再多些,我怎麽著也會在城北置產。”
溫禦不客氣道:“你買這宅子的錢,在城北買套二進的院子應該有余。”
“承天,你還是不是朋友?我現在都落難了,你竟然落井下石?”
葉娉笑道:“宋大人,我家郡王說得沒錯。你一個人住,院子這麽大空著也可惜,還不如在城北買個小點的。”
“我又不是一直一個人…”宋進元嘟噥著。
他破府而出,不就為了成家。
葉娉像是沒聽到這話,不管宋進元做到哪一步,只要對方克妻之命的隱患還在,她是絕對不可能讓婷娘嫁進宋家的。
正說著話,宋夫人來了。
宋夫人送了不少的東西過來,吃的用的應有盡有。她一臉憂色,許是實在找不到人傾訴,居然和葉娉攀談起來。
“空見大師批的命,不可不信。我們宋家向來人丁單薄,進元他爹是獨子,進元也是獨子。我九死一生生下進元,他自小體弱,為了讓他強身健體,他爹狠心從小就教他習武。還不到桌腿高,刮風下雨都要扎馬步。我瞧著心疼得緊,又不能阻攔。好不容易養他長大,一表人才身強體壯,誰知…”
宋家有祖訓不納妾,按理說古人不避孕,再是一夫一妻也不太可能兩代都是獨子,連個姑娘都沒有。
葉娉也不知該怎麽安慰她,如果不知道宋進元上輩子的事,還能說一些吉人自有天相,命格之說未必準之類的話。
“夫人放寬心,兒孫自有兒孫福。”
人生在世,也並非一定要成親生子。
若命裡終究沒有,一個人生活也不是不可以。
宋夫人搖頭歎息,原本都要和劉家定下了。誰知劉家起意去問了姻緣,竟是連去幾家寺廟得到的結果都一樣。
大凶啊。
那時她還不知內情,隻當劉家棄他們宋家而選謝家,是劉家姑娘不喜自家兒子的性子。若不是進元前些天和他們說起,她都不知道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想到葉家拒親時她氣到好幾天,頓時有些羞愧。現在她終於知道了,葉家必是一早就知道進元的命格。
初時他們並不是很信,直到溫郡王上門說明。為了抱孫子,他們不得不同意讓兒子搬出來另立門戶。
說實在話,以前她覺得葉家門第實在是低了些。若不是因著郡王這一層,還因葉家女有可能生雙胎的傳聞,再加上婆婆極力勸說,她怎麽著也不會看上葉家的二姑娘。
可如今若是葉家同意,她必歡天喜地將人娶進門,當成親生女兒疼愛。說來那位二姑娘,聽說也是小時候體弱,自小一直習武強身。又有那一身的力氣,同進元越看越相配。
也不知進元這一破,能不能立?
知兒莫若母,進元將宅子買在南城,或許也是因為葉家的二姑娘。
到底性命攸關,她不可能莽撞提及。說了那些的話,已是有些出格。當下順著葉娉的話,誇起葉廉和葉正兄弟。
“聽說都學得很好,常太傅也誇過。他們本身天賦佳,又有郭夫子那樣的老師,料想過不了幾年就能考取功名。”
“承夫人吉言。”
“你們姐弟幾個都是好的,你父母福氣不淺。”
生了兩兒兩女,她確實很羨慕葉夫人。
葉娉笑笑,又回了一句感謝的話。
彼此都有意結交,自然是相談甚歡。一番交談過後,宋夫人已從郡王妃改口到娉娘,笑容也更真誠了幾分。
上回公主府嫁女,宋夫人沒少聽人誇她。不拘是命好還是有幾分能力,一個小戶女能嫁進高門,且能那麽快立足,足見其為人之不簡單。再者因著自己兒子的這一層,宋夫人比旁人更是知道溫禦的態度。溫郡王看重自己的妻子,這便是葉氏的底氣。
溫禦和宋進元也在說話,說著說著兩人動起手來。起先是宋進元偷襲,不料偷襲不成被溫禦反殺。他大喊著再來一次,頗有幾分不贏不罷休的架勢。
宋夫人倒是見怪不怪,對葉娉道:“別管他們,進元討不到便宜。若不是郡王讓著他,他撐不到二十個回合。”
親娘的吐糟最是一針見血,葉娉有些同情宋進元。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溫禦和別人動手,那種四兩撥千金的遊刃有余,還有躲閃之時的優雅矜貴,一招一式行雲流水。
宋進元是武將之子,又從小習武,當然不是泛泛之輩。正是因為高手過招,哪怕是不懂行的人也看得過癮。
若不是宋夫人在,她定是要鼓掌加油的。鼓掌加油不太妥當,但打完之後她立馬跑過去給溫禦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