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走到露天菜市場,發現這裡一股子被燒焦的味道,地上濕漉漉的,道路兩邊的菜販子都退到了邊邊角角的地方,市場中間的路面還有大車碾過的痕跡,商販和前來買菜的市民擠作一團,場面混亂又嘈雜。
往菜市場裡面望,兩三個身穿製服的消防員舉著水槍給煤氣罐降溫,有幾家店鋪的門頭好像被燒焦了,一縷一縷的煙霧冒出來,遮住了她的視線。
隗辛心裡咯噔一聲,這兒明顯是失火了。
隗辛有個小時候關系比較好的朋友,她家就在這兒做生意。可是起火點離菜市場口太遠了,隗辛看不清是哪幾個店鋪失了火。
“快快快,都散開!不許進去!”城管車來了,車上的廣播喇叭嚷嚷著,“沒看見還在給煤氣罐降溫呐,那玩意兒炸了會死人的,都躲遠點!退到菜市場外面!”
這時菜市場的小商小販才開始了移動,把蔬菜水果收拾到三輪車上拉走,看熱鬧的人群也漸漸散開。
隗辛掏錢買了一把青菜,問退出來擺攤的老太太,“那是怎麽了?著火的是哪家店?”
“著火的是糧油店,剛才那火特別大,煙冒老高了。”老太太說,“糧油店起火燒到旁邊的店鋪了,你瞧瞧,多嚴重,店鋪門頭都掉下來了。救護車也來了,剛把幾個人拉走呢,燒得可慘了。”
隗辛情緒一下子變糟糕了,“糧油店旁邊有一家是賣鮮面條的,那家店怎麽樣了?”
“也被燒了,那些麵粉之類的東西一燒就著了。”老太太咂咂嘴,憐憫地說,“那家面條店的老板一家人就住店鋪二樓,防盜窗焊死了,逃不走,消防車來了才把一家三口給救下來,著火的時候是六點多,人正少呢,他們在睡覺……”
“來的是哪家醫院的救護車?”隗辛急匆匆地問。
“老太婆我不識字啊!”
“謝謝您了阿婆。”隗辛直起身,提著一把青菜思考片刻,覺得人要是傷比較嚴重肯定是就近送醫,但本市最好的治燒傷的醫院在市中心附近,說不定人後面會轉院。
隗辛上小學的時候,小區裡有一位跟她同齡的小夥伴,她們倆同校不同班,升入初中的時候才正好被分到了一個班裡,所以就結伴步行上學。之後初三那年,小夥伴的姥姥得了癌症,她爸爸媽媽把房子賣了給姥姥治病,一家三口就搬到了商鋪裡湊合著住。
被波及的鮮面條店就是隗辛的小夥伴家的,她去買面條的時候叔叔阿姨總會給她少算點錢,或者乾脆不要錢,隗辛不好意思佔人家便宜,就很少去買面條了,都是煮掛面。
後來上高中,她們倆不同校,也不住一個小區了,放暑假寒假隗辛忙著打工,她忙著幫爹媽照顧面條鋪,不常在一塊玩兒,關系就慢慢淡了。
不過隗辛的爺爺奶奶去世時,這家人還專門來看了看她,送來了一箱火腿腸和一箱很貴的牛奶。
朋友突遭噩耗,隗辛心情沉重,隨便買了點食材就回家了。
她跑完步之後渾身汗,手忙腳亂地衝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出門去醫院。
隗辛在班裡是個透明人,除了學習很少和同學有交流,連社交軟件的聯系方式都是畢業打工買了智能手機後加的,她與班裡的大家都是普通同學關系。
面條店的小夥伴是隗辛為數不多可以稱為“朋友”的人。
隗辛先去了離菜市場最近的醫院,向門衛大叔打聽早上有沒有救護車接來病人,然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你說的是從菜市場拉來的傷患吧?就在我們院呢,人應該還在急救。”門衛大叔說,“當時菜市場上空飄起來的煙啊,我在醫院這兒都能看到。”
隗辛道了句謝,拔腿往急救中心走,走到路上她遇到了一個護士,說了情況之後護士小姐很快把她帶到了急救室外。
“情況怎麽樣了?”隗辛焦急地問。
“兩個大人沒搶救回來,送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不行了。”護士語氣柔和地說,“剩下一個還在搶救,渾身燒傷,情況有點嚴重,不容樂觀。”
“……”隗辛張了張嘴巴,又閉上了。
“你能聯系到病患的家屬嗎?”護士問,“人送過來的時候沒有身份證件,也沒有手機,沒辦法聯系到他們的家人。”
“我也沒法聯系。”隗辛說,“我和她是朋友……她……嚴重到什麽程度?”
“全身大面積燒傷,包括面部,四肢也是。”護士說,“抱歉,情況就是如此,只能說竭盡全力保住她的命吧。”
護士離開了,隗辛一個人坐在急救室外面的椅子上,盯著緊閉的門發呆。
人們總說,長大了就會開始面臨生離死別了。
可是隗辛還沒長大的時候就經歷了生離死別,她對這類事很習慣,爺爺奶奶先後離世,父母也不在她身邊,她沒工夫傷心,她還要努力學習考上大學,脫離貧困的生活。
生活沒有留給隗辛停下喘息的機會,以至於後來小區裡又有老人去世搭起了靈堂,她路過的時候會想:“哦,又有一個人離開了人世了啊。”這些事給她造成的心靈觸動很小。
她對這類事情最深的感觸就是——人的生命實在是太脆弱了。一場疾病,一場意外,就能輕易的擊垮一個人,擊垮一個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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