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心疼地摸了摸自己被打疼的臉,惡狠狠地瞪著顧星辭:“媽的,你們明星了不起,就可以隨便打人是吧?”
“打的就是你!”顧星辭轉了轉肩膀和手腕,“給你一分鍾時間,要麽滾,要麽我打到救護車來把你接走,放心,我出醫藥費。”
“媽的,真當我怕你們明星是不是?你不知道我是做什麽的?想和我打架我看你是自不量力。”
男人說著就掄起拳頭朝著顧星辭錘過去,不過他反應極其迅猛逃過了這一拳,還趁對方失去重心的時候膝蓋往上重重一頂,正中對方的腹部。
顧星辭雖然看上去紳士君子,但他其實每天都有在健身做體能訓練,之前為了拍一部警匪片更是特意去學了一段時間的散打,所以一般人還真打不過他。
男人吃痛的叫了一聲後,顧星辭行雲流水一套操作把男人的雙手背在他的身後死死的鉗住對他說:“走,我讓你以後再也沒機會去各種劇組。”
顧星辭抓走男人的時候,不放心地看了沈知還一眼,動了動嘴唇,聲音恢復溫柔:“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回來。”
沈知還面帶感激地朝他點了點頭。
看著男人走遠後,沈知還感覺整個世界都被消了音。
她聽不到任何聲音,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她覺得雙腿發軟,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一個非常不起眼的角落。
四周都是高深的灌木叢,正好可以把她包裹在裡面。
她慢慢蹲了下來,把臉埋到了膝蓋裡。
那些不想記起來,卻又忘不掉的事情,重新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那個男人叫陶源,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沈知還已經流浪了一個星期了。
甚至沈知還覺得,那可能是她這輩子最接近死亡的一段時間。
她身無分文,窮困潦倒到了極致,她去快餐店蹲過人家吃剩下的東西,去便利店問人家討過過期食物,喝公共廁所的自來水,是她這輩子最沒有自尊的一段時光。
那時候她覺得,可能這是她生命的盡頭了,直到某一天她蹲在路邊想要不就輕生得了,突然被人踹了一腳。
她抬起頭,看到了陶源。
那時候的他比現在年輕幾歲,但依然是那件夾克,依然是耳朵後面夾著煙。
他對沈知還說:“沒地方去?”
沈知還點點頭。
陶源往旁邊吐了口唾沫說:“走吧,我帶你去賺錢。”
那時候的沈知還一無所有,沒有猶豫就跟著他走了。
甚至如果不是他的出現,自己可能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陶源把她帶到一個小區汽車棚裡,裡面有個四五平方大的小間,有一張床、一個桌子,還有一把椅子。
陶源說,自己經常在那一片見到流浪漢。
沈知還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已經成了流浪漢了。
沈知還問:“那那些人呢。”
陶源眼睛晃了晃,故意看向其他地方:“都學會本事走了。”
“什麽本事?”
“賺錢的本事,”陶源說,“放心,我也會教你,以後你再也不會餓肚子。”
沈知還那時候還不知道,他所謂的本事,就是去盜竊。
而那些“學會本事”的人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警察抓走的。
陶源一直都在教唆別人盜竊,盜竊之後的贓款都是他自己收進。
那些幫他盜竊的人什麽都沒有,陶源只是會給他們點吃的,還有就是把那個停車棚隔間給她住。
陶源是修自行車的,平時會專門在路上放一些釘子,那些車胎壞了的人就會來他這裡修車。
修車的時候陶源會故意把車主的注意力引開,讓沈知還去偷錢或者偷手機。
他專門會找一些未成年人養著,因為知道就算車主發現了是她偷的,警察也不會把她抓走。
沈知還一開始自然是不願意偷的,一次兩次之後,陶源就開始打她。
所以剛才陶源對她舉起手那一巴掌要甩下去的時候,沈知還已經開始覺得臉疼了。
最後,她只能照他說的去做。
沈知還到現在還能記得那個自行車膨狹小/逼仄的空間。
陶源有時候會回來有時候不會,回來的話沈知還就打地鋪。
那個房間冬涼夏暖,還時不時有老鼠蟑螂。
但即便如此,也比露宿街頭強。
沈知還大概在那裡呆了半年時間。
她一直想著,等到自己成年之後,就可以真的去找一份正常的工作擺脫現在的生活,沒想到她成年的第二天,就被警察帶走了。
其實沈知還一直覺得自己的人生很離奇。
每一次她覺得自己的人生應該不會更慘的時候,就真的會更慘。
她這一輩子,好像就真的一直一直在受到糟蹋。
從失去父母那一刻開始,這個世界上再也無人愛她關心她。
她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對她毫無意義,她對任何人也毫無意義。
雖然說從遇到了陸晉開始,她在物質上得到了滿足,但是她的內心,並沒有得到救贖。
甚至,她比起以前,甚至連精神都不自由了。
可能從很早很早開始,她就已經病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