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面無表情的男人在聽到同事喊她“江柔”時,突然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兩人視線遠遠對上,那雙冰冷淡漠的眼眸深深印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以至於之後她聽到黎宵車禍身亡,一連做了好幾晚噩夢。
說起黎宵,整個局子裡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初江柔讀書的時候老師就將他當成案例講給他們聽過,那時看到資料上顯示她和他二十年前跟人跑了的前妻名字一模一樣,心情還有些微妙。
江柔也不知道自己什麽運氣,畢業實習剛好趕上他的案子,她是新人什麽都不懂,只能幫著師父整理資料那些,所以比在學校裡知道的更清楚。
這個案子十分複雜,涉案人員廣、時間線拉的長,案件起初是關於一個無辜小女孩被校園霸凌死亡的事件,受害者小女孩死後一年內,那幾個霸凌者陸續離奇死亡,於是一直消失不見的黎宵便被定義為嫌疑人。
直到十一年後他突然現身,案子才有了別的發現。
黎宵為人如何不好說,但他女兒確實是無辜的。
江柔看過小女孩的照片,小女孩繼承了她父親出眾的外貌,長得十分漂亮,笑起來像個天使。根據資料顯示,女孩從小成績優異,性格溫柔善良。
霸凌欺負她的是高年級的幾個男孩,幾個男孩家裡條件十分優越,加上都未成年,出事後很快擺平了學校和當地派出所,遮掩了一切。
記得當初課堂上老師講解這個案子時,班上鴉雀無聲,因為相比較於法律的理性,作為還是學生的他們,還帶著年少的義氣和感性。
當時他們都認為黎宵是凶手,同情談不上,只是覺得那些害死他女兒的孩子並不可憐。
那麽漂亮乖巧的女孩,原本有無限美好的人生,卻戛然而止在十歲那年。
就連案子結束後小組聚餐,幾個幹了十幾年刑警的人都說,這個案子很令人痛心,痛心小姑娘的無辜,痛心那幾個男孩害了別人也毀了自己,更痛心家長沒教育好孩子釀成這場長達十幾年的悲劇,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
如果不是那幾個男生將小女孩帶到廢棄工廠欺負,還在大冬天將人推下旁邊的冰河裡,也不會讓躲在裡面的毒.販們擔心暴露了蹤跡,選擇斬草除根。
也不知道是誰說的,說黎宵這人亦正亦邪,他的成長環境太過扭曲,導致他這個人很危險,沒有塑造出正確的三觀。曾經他的女兒將他拉出黑暗,讓他想變成好人。
可惜他的女兒死了,還是以一種悲慘的方式,所以那個想變成好人的黎宵也跟著沒了,他的人生只剩下灰暗與報仇。
正是因為這個案子太揪心了,江柔更加下定決心實習完就走人,找一個悠閑養老的工作。
想得太入神了,直到肚子被輕輕踢了一腳,她才醒過神,眉眼溫柔下來,江柔小心翼翼摸了摸肚子。
隨即歎了口氣,她還沒對象就喜當媽了。
大概是感受到母親的動作,肚子裡的小家夥又輕輕踢了兩下。
癢癢的,乖乖的,跟她大嫂當初懷鬧翻天的小侄子一點都不一樣。
肚子裡的孩子就是黎宵那個女兒。
好在江柔心大,一開始有些難以接受,經過兩天的消化,她已經漸漸看開了。
不看開也沒辦法,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眼睛瞥到桌子上的錢,心虛移開視線。
前幾天黎宵跟人打架進了局子裡。
贖人肯定是不會去贖人的,她還希望他能多關幾天呢。
江柔只是個小實習生,當初報考警校也是一時衝動,對上黎宵這種遊走在黑暗邊緣的大佬,她是真的發怵。
眼看天要黑了,江柔拿著桌子上的蔬菜去了廚房。
廚房是農村那種土灶台,需要燒柴,江柔按著腦海中的記憶不大熟練的點燃引火的木屑,然後一股腦塞進灶洞裡,又添了一堆木頭角料。
這房子是黎宵爺爺的,他爺爺是木匠,江柔穿來時院子裡客廳裡全都是木頭,堆得亂糟糟的,她花了兩天才清理乾淨,覺得還有用的放到雜物間了,沒用的當作柴。
炒了兩碟子菜,一道小白菜,一道莧菜,煮飯的時候又蒸了一碗雞蛋羹。
廚房裡東西不多,只有香油、鹽、醋和小半罐豬油,可以看出這個家的條件很不好。
江柔吃完飯將鍋碗洗乾淨,又將鍋台上湯罐裡的熱水舀出來,端著去了房間,分作兩趟,一趟熱水,一趟冷水。
這個身體不大健康,哪怕是懷了孕,人也很瘦,稍微重一點的東西都拎的很吃力,跟她以前的體質沒法比。
她以前看著也瘦,但營養跟得上,是健康的勻稱,不然也不會考上警校了。
不過這人長得倒是很漂亮,江柔以前沒看過“江柔”的照片,資料裡沒有,只有文字描述,是一兩句話關於“她”和黎宵關系的介紹。
不過她們倆名字雖然一樣,但外貌氣質卻完全不同。
她自己的長相屬於甜美可愛型的,包子臉,笑起來有兩個小小的梨渦,佔了長相的優勢,家裡人一直對她很放心,所以怎麽都沒想到青春期叛逆遲來的她會選擇報了警校,以至於總是擔心她以後出事犧牲了。
而“江柔”則是完全另一個風格,容貌清麗柔美,屬於那種讓人一看就產生保護欲的小白花長相,尤其是她皮膚蒼白,身體單薄,眉眼間透露著憂鬱膽怯,瞧著就更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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