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紛紛擾擾的那些事暫時都被她趕了出去,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身體都在發麻,不是坐久了的那種麻,而是緊張過後的松弛感,一時好像都找不著手腳在哪了。
安靜的趴了片刻,帳外傳來腳步聲,她豎起耳朵辯了辯,是鳳姑,還有一個腳步很輕,護翼隊的?
“小姐,曹掌櫃來了。”
曹傑曹掌櫃,是玲瓏閣在西邊的人手裡除了錢心外她最熟悉的,洞察院帶隊坐鎮在後方的應該就是他了。
祝長樂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挺直背道:“請進。”
曹傑大步進來行禮,“見過將軍。”
“免禮,曹掌櫃這時候過來是有要事?”
曹傑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雙手遞上:“少主來信。”
鳳姑拿過來送到眼神一下亮了的小姐手裡。
祝長樂立刻就要拆,想起來還有人又停下動作,問:“曹掌櫃還有旁的事嗎?”
曹傑識趣告退,不是天要塌下來的大事,這時候都不必說了。
鳳姑上前將小姐的頭盔取下好讓她輕快些,又拿了大氅披到她身上,“我去弄些熱水來。”
祝長樂按著信在胸口連連點頭,一副深怕被人看了去的模樣。
鳳姑摸了摸的頭,笑著離開,這信來得正是時候。
看著門簾放下,祝長樂立刻盤起腿,怕破壞心型的封口,她小心的慢慢的撕,將心完完整整的撕下來後更加的神采飛揚。
拿出信先看了看厚度,唔,和上次一樣,不知道這次秋離會說出什麽好聽的話來。
帶著滿心雀躍,祝長樂將信紙展開,熟悉的圓滾滾的字跡落入眼中,不用看內容她就覺得心裡被撫平了許多。
她見過秋離處理玲瓏閣的事務,見過他寫折子,那字不是這樣的,鐵畫銀勾,龍飛鳳舞,剛勁有力,一看著就特別有銳氣。
可每次寫給她的東西他都會寫這種圓滾滾的字體,每一道筆鋒都不是往外放,而是往裡收,就像他在自己面前的表現一樣,無論在外有多威風,和她在一起時從來都是自己說什麽他都說好。
祝長樂悲傷的歎了口氣,內容還沒看她就好想秋離了。
把信紙上下撚住,祝長樂像打開一個寶藏一樣認真的看起來。
“見字如面。這是秋離為長樂獨創的字體,只寫給長樂看,所以長樂看到字的時候有想到我嗎?我猜,長樂收到信後會把所有人都趕出去,偷偷的一個人看,並且一定笑得眉眼彎彎,嘴角上揚。”
祝長樂放下信,抬起雙手從臉的上方往下抹,人為的把臉上的笑容抹平了才又拿起信繼續看。
哼,你都離我那麽遠了,我能讓你猜到嗎?
“以前我一直覺得大皖很小,小到無人可用。可現在我覺得大皖很大,因為這封信送到長樂手裡快馬加鞭也需要六天,六天時間,想念早已翻倍,已遠非這封信所承載。如果我像小金子一樣會飛就好了,想念時就能飛來看你。不過可能也不行,我時時刻刻都在想你,夢裡都是你,飛過來我就走不了了。我想一直陪在長樂身邊,做長樂的影子,我想長樂的喜樂都和我有關,無可避免哀怒時身邊都有我。”
“秋離今天想長樂想得心都疼了。長樂呢?有沒有想秋離?”
祝長樂跺了跺腳,伏到膝蓋上片刻才又紅著臉抬起頭來看第二遍,第三遍,第無數遍……
什麽戰爭,什麽血肉橫飛,這些全在腦子裡清空了,滿腦子只剩她想秋離她想秋離她想秋離。
對,回信。
祝長樂坐正身體鋪開紙,磨好墨後提著筆一筆一劃寫出來‘秋離’兩個字,這兩字比她這書案上寫的所有字都好看,祝長望看到都要說一句‘有救’的那種好看。
然後要寫什麽呢?
咬著筆頭,祝長樂又寫上:我好想你。
然後呢?
看著旁邊秋離的信,每一個字都那麽的恰到好處,每一個字都在表達想念,她也想秋離,特別特別想,可是要怎麽在一句話裡沒有‘想念’兩個字卻全是想念呢?
祝長樂看著秋離的信喜,看著自己的信憂,終於有點明白什麽叫書到用時方恨少了。
那,既然學不會秋離那樣的,她就樸實點好了。
蘸了墨,祝長樂一筆一劃的,認認真真的在信紙上寫下:長樂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想秋離。
一頁紙,滿眼的特別,其他幾個字看著像是錯別字似的。
祝長樂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錯別字後她吹乾墨跡小心的折起來,想要找個信封沒找到,她就把秋離那個拿來用了,又拿出貼身放著的那封信,放至一起後仍然放回去貼身收著。
拍了拍心口,祝長樂突的想起什麽,把折上的信又展開來,拿了筆在背面寫了一行字:秋離一直陪在長樂身邊,從沒有離開過。
“嘿嘿,我也會。”
祝長樂得意的搖頭晃腦,心型的封口她不舍得還回去,但戰場上什麽都沒有,她隻好忍著不舍往封口上封了蠟。六天啊,確實好久好久,誰知道六天后是什麽情形呢?有可能她都被西蒙軍打得抱頭鼠竄了。
“呸呸呸!”祝長樂往旁邊啐了一口,“童言無忌童言不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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