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寶珠咦了一聲,原來如此,尚書夫人面帶愁容的原因在這啊。這確是一樁麻煩事。
馮如馨挨個介紹,那個秀才就是來遞訟狀的人,而那孕中的女人,就是訟狀裡說的舉人糟糠妻。
馮如馨介紹的時候並不避人,又和一眾人介紹說蘇寶珠,說她是陛下下旨查舉人清正的女官,曾破獲多起刑案,安平公主親自下旨誇讚的人,是刑部侍郎的女兒。
系統:【這介紹順序不錯。】
系統的評點純是對馮如馨本人的,但其他人聽著不免曲身。秀才看著是松一口氣,舉人聽著卻不免扭過頭去。可他扭頭就能見著抱著孩子的女人,他的面上不免多了些心虛。
蘇寶珠:【這心虛的未免有點明顯。】
系統:【我賭一枚銅板,這個舉人確實做了對不起刑部尚書孫女的事。】
蘇寶珠:【我也覺得有。】
系統:【這賭不下去了啊!】
蘇寶珠:【好孩子不要賭博。】
馮如馨和馮京令點了下頭,馮京令才拍了驚堂木:“肅靜!”
馮京令:“前日有人來告,說鄭興德隱匿自己的婚事,又和他家定下婚約,可有其事?”
秀才:“有!”
舉人:“沒有!”
馮京令又道:“依燕朝律,合婚者須去官府登記,本官近日去翻閱記錄,從前並沒有這位舉人的成親記錄。你狀告他從前成親過,可有實證?”
秀才皺著臉:“這有什麽實證呢?只是擺了喜酒,吃了頓喜宴。我和他同鄉,就也吃了頓,還送了他上好的松枝墨做賀禮呢!來京要考舉人了,我聽說他將要娶刑部尚書的孫女,才發覺不對,連忙遞信給鄉裡。”
女子哭道:“草民蒲柳之姿,貧賤出身,自然是已然不堪為舉人老爺之妻。我如何都好,只是這年幼的孩子,又該怎麽辦呢?”
秀才又說:“得罪舉人,我的日子之後也不好過。只是,哎,實在是憐憫她的境遇。大人,您若需要,可以傳喚在京衙門口候著的老人,他是送舉人夫人來京的車夫,也是同鄉人。”
舉人怒道:“雇個人來編一段吃酒席的故事,這有何難?”
秀才無奈笑道:“好好的人證,也能汙成被雇的,這就是顛倒黑白吧。”
蘇寶珠:【現代的偏遠鄉村都有擺個酒席就算結婚的事,燕朝估計更多。如果真的完全不認,確實可行,甚至連是否違法都有些自由心證。就是聽說的人估計是不敢嫁女兒的。】
“行了,”馮京令敲了敲驚歎木的一角,讓他們安靜下來,“若是真的要傳喚,那也該去那鄉裡傳。只是這舉人的家鄉在潼北一帶的山裡,一來一回頗廢功夫,也未必能問出什麽,鄉裡常有喜事,要記一個幾年前的喜事,也難。”
舉人悲慟道:“這可如何是好?”
秀才也怒:“難道就要因著他的舉人身份糊弄過去麽!我知道這幾年前的事了,不好判,所以媒人我也都辛苦聯系上,大人若是有心傳喚,完全可以做到!”
女人壓抑不住,在低聲啜泣。
系統:【這時候還是要抽卡!】
蘇寶珠:【如果是在沒抽卡的情況下,我暫時會判舉人無錯的。】
系統:【啊?為什麽!】
蘇寶珠:【人證需要和物證輔佐,女方到現在也沒拿出能和舉人在一處生活的物證,我能怎麽判。】
系統:【……有道理!】
馮京令又敲了敲驚歎木,看向女子,道:“你既然和他結為夫妻,那一件事問你當是不難——他的八字是多少?”
女子:“……我不知道,我看不懂那些。”
馮京令點點頭,並不意外:“那當年合八字的庚帖,有帶來嗎?”
女子:“……也沒有,被蝗蟲吃掉了,找不到了。”
馮京令:“其他能證明身份的呢?”
女子大慟道:“潼北日子不好過,一年大雨山崩,一年大旱河乾,一年蝗蟲侵襲。嫁妝都拿去抵了錢奉養父母,彩禮已經被父兄拿走,去別處討食。我還能拿出什麽呢?”
秀才歎氣道:“能找出個當年吃過喜酒的老爺爺,已然不容易了。”
馮京令點點頭,就要說什麽,那舉人卻徹底崩潰了,怒道:“別編了!我知道你,當年一個府學的,你想借我的卷子抄,我不給,你就一直懷恨在心,然後還有你——”舉人指著那女子,手都在抖,“我還認得你,你是潼城暖香閣裡的人!一夜的夫妻之實也或許確實有,但我錢也給了,錢貨兩清,你別太過分了,還抱著不知哪裡來的孩子汙蔑是我的!”
秀才呵呵冷笑了兩聲,“現在來汙她是娼妓了?”
女子一下子痛哭失聲,嚷嚷著“既然夫君如此汙我,那我也沒什麽好活的了!”說著就要抱著孩子往房柱上撞去。審堂裡的衙役連忙攔住了。
舉人又氣又急,大吼道:“你們無憑無據!無憑無據!”
馮京令重重一拍驚堂木,道:“本官會再行核查,先把他們都帶下去!”
頓時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秀才鬧著說京令包庇舉人,舉人鬧著說京令不還他清白,兩邊看著都不太滿意。
不過最後好歹是都帶下去了。審堂裡一時安靜。
馮如馨低聲問道:“寶妹妹,你如何看?那舉人是否可是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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