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喜財才終於“哎”了一聲,道:“二小姐。”
陸孟強自鎮定下來,抹了眼淚說:“我們……其實也沒有完全到絕路,我們還有一種辦法,能夠最大程度地保障所有人的安全。”
陸孟和喜財商量了計劃,然後就馬不停蹄地趕往皇城方向。
他們晝夜行路,到了臨近皇城的城鎮的時候,僅僅用了兩天。
二月二十三從南疆出發,他們到現在已經足足走了二十天。
今天是三月十五,他們找了一間客棧落腳。
這一次陸孟拿出了所有的保命丹,一次性給封北意吃下去,打算把這些天都昏沉,靠著陸孟灌濃糖水和各種稀粥活著的封北意叫醒。
她必須把他叫醒。
因為唯一能夠在這種情況之下進入皇城,並且不被皇上忌憚立刻殺掉的方式,就只有一種,唯一一種。
那就是在封北意出現的那一刻,就讓皇帝明明白白地知道,封北意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威脅。
陸孟給封北意喂粥就開始哭,一直哭。
她也不想哭,但是她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了。
比起看著封北意腐爛而死,失去一條腿的痛苦,就根本不算什麽。
陸孟喂完了米粥,把現在的情況,和她的打算,都跟封北意說了。
她說得自己哽咽,她無法理解,為何這世上好人卻要落得如此下場。
封北意卻十分理解,虛弱地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笑笑說:“就按你說得辦。”
“茵茵別哭……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從前是,咳,是誤會你了。”
“我以為你除了吃,什麽都不會,柔弱不能自理。”
“但是這一路上……全靠你。”封北意眼眶通紅,強忍著沒有流下眼淚。
他說:“你是我見過除了你姐姐之外最好的姑娘。”
陸孟本來哭得不行,聞言忍不住又流著眼淚笑起來。
封北意都到了這個份上,比較起來,還是覺得自己老婆最好!
陸孟依戀地抱住了他的腰,他消瘦了好多,看臉簡直難以找到他從前的模樣。
陸孟甚至發現他作輕松地笑,眼角的皮都皺起來了。
陸孟哭了一陣子,抱著封北意安慰他說:“姐夫你放心,我鋸掉你的腿,我保證……我保證能讓你再重新站起來!”
封北意隻當成笑話聽,安撫地摸了摸陸孟的腦袋。
封北意本來想要一直堅持,好安慰陸孟,讓她不要害怕,不要難過。
他受傷的右腿早就沒有了知覺,連麻湯都不用喝,也不會疼。
但是他還是沒能撐得住,中途就昏死過去了。
陸孟動手之前哭得不行,真的動手反倒不哭了。
她不會做什麽外科手術,她沒有任何外科手術的常識。
只能盡量用從槐花那裡學來的一點能耐,先切割外面的皮肉,再用軟鋸鋸掉腿骨。
陸孟全程忍著胃袋翻湧的感覺,幸好有喜財打下手。
她為手術準備的許多東西,但大部分都沒能用得上。
封北意被切割的小腿,因為藥物的作用腐爛到沒有血,只有一些膿血。
就算是不為了進皇城,回歸大將軍之位。
就算是一進入皇城立刻用上解藥,這條腿也是回天乏術了。
陸孟把腿順利切下來了,傷口包扎的地方,總算是流出了一些新鮮的血液。她用燒紅的刀將傷口烙死。
期間封北意都沒有醒過來,但是他疼得整個人都在抽搐。
陸孟知道這沒完,切割小腿絕不是這個出血量,毒素還在蔓延,系統在她動手的途中,一直都在掃描。
黑雀舌必須要解藥才能解,否則腐爛還會加深。
陸孟把切好的斷腿包起來,放下刀子,她就直接在封北意的床邊昏死了過去。
心理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她在切的是她的家人的肢體,並非一個陌生人的身體。
就算是陌生人,陸孟也受不了。
她本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現代小姑娘,並沒有學富五車的文化涵養,也沒有過人的心智。她承受不住這種切膚之痛,是完全在常理之中。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回到了邊關大戰的屍山血海之中,她看到自己的親人都埋骨其中,她找到了一截斷腿,又看到了長孫纖雲的頭顱——
陸孟活活嚇醒了。
醒來之後她淚流滿面,急忙跑去要看封北意,結果腦中系統主動開口道:“別怕,沒事的。封北意好好的,切掉小腿對他沒有壞的影響,反倒是毒素的蔓延慢了一點。”
陸孟下地到一半,聽到系統的話之後,蹲在自己床邊,抱住了自己。
她不是一個堅強的人。
從來不是一個能夠自如應對驚險刺激的人。
系統似乎是歎息了一聲,而後又在陸孟的腦中說道:“陸孟,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陸孟有被鼓勵到,現在就算是一個隻存在意識之中的系統,也能成為她一部分的精神支柱。
她必須去面對的東西太多了。
陸孟去看封北意,喜財守著封北意,在他床邊睡著了。
陸孟回到自己的房間,沒有再睡。
馬上就要天亮了,她不想再回到夢境冰冷徹骨的屍山血海之中,選擇站在窗邊等天亮。
晨曦漸漸升起,一輪有些暖黃的陽光從地平線升起,今天是個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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