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龍走到了陸孟身邊,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檢查了一下烏麟軒,這才說:“二小姐放心,都沒有傷在要害,血已經要止住了。”
獨龍伸手從袖口掏出了一個瓶子,咬開之後,扯開烏麟軒的肩頭和腰腹的衣服,把止血藥粉撒上去。
烏麟軒依舊閉著眼,眼皮有細小的抽動。
他始終用他傷疤遍布的那隻手,濕膩的攥著陸孟的手,他們相合的掌心全都是血。
陸孟被獨龍一連拍了好幾下,才稍稍鎮定下來。
然後她終於想起在腦中問系統:“嚴重嗎?會死嗎!”
“會死不會死我也不知道。”系統說:“但是貫穿傷沒傷害到內髒,流血有點多,不宜搬動,等援兵吧。”
陸孟強撐的脊背終於彎了,她微微一晃,朝著旁邊倒去,被獨龍接住了。
“二小姐別怕,對方的人也沒幾個了,就算援兵不來,我們也未必會輸。”
“二小姐?”獨龍掐了下陸孟的人中,把意識昏沉的陸孟掐醒。
陸孟純粹是嚇得昏了。
她本來一輩子都不會經歷這樣的生死時刻,可自從來了這本書裡面,她就總是在死亡的邊緣遊走。
她真的承受不起。
她低頭去看烏麟軒,他身上落了好幾隻螢火蟲,大概是被血腥的味道吸引,它們仿佛在吸烏麟軒皮膚表面的即將凝結的血。
陸孟伸手揮了下,那些螢火蟲就飛起來,但是很快又落了回去。
陸孟恍然想不起,這些螢火蟲都吃什麽……它們在所有的小說描述當中都是美麗和浪漫的代名詞,但是它們竟然也會吸人血嗎?
獨龍一邊戒備著,一邊看著陸孟怔怔地盯著建安王看,又開口安慰道:“二小姐不用擔心,王爺血止住了,傷不在要害,又正是身強體壯的年紀,不會有事……”
陸孟左耳聽右耳冒,根本沒有聽進去獨龍說的安慰的話。
她只是感受著被攥住的手心的濕滑,垂頭盯著螢火蟲的光亮下,烏麟軒在血汙之下慘白的面色。
她一輩子也不會覺得螢火蟲浪漫了。
得到了系統的分析,她狂亂的心跳和驚濤駭浪的情緒漸漸回落。
她借著螢火蟲的光亮,看著兩個人交握的手,全都是血。
這像極了他們之間拉扯不停的關系。
何必要讓彼此鮮血淋漓還要緊緊抓著彼此呢?
陸孟試圖掙出,烏麟軒本來一直閉著眼的,她一掙扎,烏麟軒眼睫便是一動,驚走了棲落在他睫羽之上的螢火蟲。
陸孟停止動作,覺得自己從未像此刻一樣,像一隻將要被拴住的鳥。
血色的鎖鏈已經在悄無聲息地爬上她的足腕,她如果現在不掙脫,等到鎖鏈扣緊,她一生都會是一隻籠中鳥。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很久,或許只有短短的幾息。
遠處的廝殺聲還沒消失,陸孟突然開口道:“獨龍,幫幫我。”
“什麽?二小姐怎麽了?”獨龍問。
陸孟聲音沙啞的像是吞了十幾斤粗糲的沙土,她看著獨龍,淚流滿面,面上卻沒有什麽悲傷的情緒。
她一字一句,似是混著含血的沙礫,卻堅定吐出:“這是我離開他最好的機會,幫我離開這裡,離開他。”
“之前我們的謀劃被他識破了。”陸孟看著獨龍說:“大通錢莊就是他的。”
“幫我離開這裡……你快去看看,哪裡適合繞開那些交戰的人下山……不,不下山,你找一個地方,把我藏起來,別讓豺狼虎豹找到的那種。等到援兵來了,他們將建安王送去救治,你明天再派人來接我!”
“二小姐……”獨龍滿臉驚愕,看了一眼建安王。
“快去!”陸孟嗓音沙啞的低吼道。
獨龍起身,交代他的屬下看顧建安王和建安王妃。這屬下就是陸孟傭兵小分隊之一,雖然和陸孟沒有獨龍這樣相熟,卻也絕對是陸孟的人,不會將她的計劃和行蹤透露給任何人。
獨龍沒有馬上去找地方,而是先去了打鬥聲稀疏傳來的地方看了看,發現局勢確實控制住了。不會有人突然竄出來襲擊建安王和王妃,這才飛身去尋藏人的地方。
而陸孟就跪坐地上,面前是烏麟軒昏死的眉眼,周圍有無數的螢火蟲在飛舞著。
陸孟再度詢問了一次腦中系統他的身體狀況,確認情況暫時穩住了。
這才掙開了烏麟軒的手,抖著手去自己寬大的袖子口袋裡面摸藥瓶子。
綠寶瓶。
槐花當時交給陸孟的時候告訴她,這種藥物是致幻的。
只要對方吸入了這種藥粉,接下去你說的話,都會在他的幻覺之中變成真的。
這是陸孟最後一張王牌,但是她從沒想過,她會用在這裡。
她等不及劇情之中的失憶了。
她害怕那個劇情因為現在劇情的偏差,不會再來了。
她必須親自動手……
烏麟軒為她變成這樣,如果說陸孟一點動容都沒有,那肯定是假的。
他多麽自私自負,恨不得將周圍的一切全都拿來利用,善於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
可是這樣一個人,為她差點死了。
他傷都不在要害,那是因為他撲過來護住自己的時候,是護著她的要害。
如果再偏一點點,系統說,這個世界就會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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