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無論他身邊的人說什麽,他的記憶當中都沒有建安王妃這個人。
他可能會覺得有一點不對勁,他身邊有屬於另一個女人的痕跡。
陸孟給他編造的幻境,是他的女人親手被他埋藏在風馳草原,身邊有女人的東西也很正常。
按照烏麟軒的性格,已經死去的人就是無關緊要的人。
無關緊要的人他不會多看一眼,不會多聽一句。
戰馬還沒有抵達北疆,他的功勞還沒有到手,他又渾身多處受到重創,哪有功夫找一個已經埋葬的建安王妃?
這種借口雖然粗糙,雖然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但是烏麟軒會失去記憶。只要他失去了對於陸孟的記憶,那些不對勁頂多讓烏麟軒沉默片刻就會丟開。
他最重要的大業還沒有完成,忘記了她之後,再沒什麽能讓他分心的。
獨龍給陸孟弄完之後就歸隊了,歸隊也並沒有就那麽回去,而是把自己弄傷之後,跌跌撞撞跑了回去。
援兵還是沒有到,眾人在建安王昏死的地方集合。鷹影衛已經被殺得差不多,剩下聽到“援兵來了”全部都跑掉了。
他們在想辦法把建安王運回去,沒有人懷疑獨龍的說法。
這些死士全都是建安王的人,他們隻認建安王一個主子,死了一個建安王妃對於他們來說,和死了一匹馬沒有什麽區別。
只有月回面色劇變,但是獨龍把他拉到一邊去說了幾句什麽之後,月回的表情就從未有過的凝重。
還和獨龍起了爭執。
兩個人差點動手打起來,最後獨龍拿出了撒手鐧,對月回說:“是你自己曾經承諾,為她死而後已!”
“她並沒有讓你為她舍生忘死,只是讓你為她閉口不言,你連這都做不到嗎?”
月回沉默許久,閉了閉眼睛之後將刀還入鞘中。
對著獨龍點了一下頭,詢問獨龍:“她現在安全嗎?”
獨龍搖頭道:“我不能告訴你。”
月回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回到了眾人中間,然後給死士開了一個會。
他們最後是用披風將建安王抬下山的,而陸孟一直留在山上。
她躲在樹洞裡面,四周都安靜極了,黑夜當中沒有人隨意走動,螢火蟲也都重新落回了草叢之中不見蹤跡。
夜色徹底靜謐下來之後,陸孟偶爾能聽到一兩聲很悠遠的狼叫。
不過她想到自己頭頂還蹲著“一隻猴子”,雖然伸手不見五指,但也並沒有害怕的情緒。
陸孟不光不害怕,她甚至有一種興奮從身體當中漸漸地彌散開來。
她終於能夠擺脫刀光劍影的日子,回歸到正常人的生活了!
雖然心臟當中有一小塊稍微有一些不適,但也只是有一點而已。
要慶幸陸孟這個人本身就不是一個滿腦子長著戀愛細胞,愛上誰就會銘心徹骨的那種人。
她雖然父母離異,但是兩家人對她都很不錯,陸孟的人格成長得非常健全。
因此愛情在陸孟的人生當中,它並不是必需品,而是和友情親情各種各樣的愛好呈扇形圖一樣,佔據了很小很小的一個位置。
那一塊位置就算被抽空,也影響不到她的世界的轉動。
更何況她是剛剛發現自己喜歡上了烏麟軒,就決定跟他分道揚鑣。
陸孟分得乾脆利落,現在心裡有一種把盤踞在庭院當中的野草連根拔起的痛快。
陸孟的心裡像一塊平整的磚石地,野草在磚縫當中扎根,拔掉了之後,磚石的縫隙當中有一個洞。
但是沒有關系,哪怕不去管它,只要下一場雨就會平了。
因此陸孟蜷縮在黑暗當中,心中大起大伏的情緒過後,驟然間放松,有一種來自靈魂當中的疲憊。
腦中的系統忍不住主動問陸孟:“你就這麽跑了?”
陸孟坐了一會兒就向後仰躺著癱在了地上,地面有點濕涼,但是陸孟懶得動。
她直接出聲回答系統:“要不然呢?”
“折斷自己的翅膀和雙足,待在他的身邊……被各種刀光劍影砍來砍去,最後看著他為了權衡勢力娶妻生子……那我的人腦袋得冤得像驢腦袋那麽大。”
“他很喜歡你的,應該會保護你,他馬上要做皇帝了,你為什麽還要跑呢?”
系統因為烏麟軒在地上剛才爬的樣子太狼狽了,很客觀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陸孟笑了笑說:“他確實會努力地保護我,不是為我兩刀四洞了嗎?”
“我真的特別感動,他給我的這一份感情的震撼程度,比得過我當年看泰坦尼克號。我可以想象,我這輩子都遇不到這種驚心動魄的感情了。”
“但他注定要做皇帝啊。”
陸孟說:“我愛他能給我的榮華和安逸,想做他後宅當中的混吃等死的人。”
“但那是基於他對我沒有感情,只有新鮮。新鮮早晚都會過時,感情就說不定了,尤其是這樣深刻的感情。”
“他這麽喜歡我,為了我不惜舍棄性命相互,我要的榮華安逸他就給不了了。”
“他會為了平衡勢力娶別人,為了滿朝文武的催促去寵幸妃嬪開枝散葉,但是又放不下我,他不會允許我躺在後宅當中無人問了。”
他會對我說:“你想待在我身邊享受榮華,就沒有安逸。就像他那天對我說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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