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雖然暫時甩開了追兵,那些刺客都被烏麟軒在青客鎮的時候放的“煙霧彈”給迷惑住了。
但是難保他們不會反應過來,再順著去往皇城的路追擊他們這幾個“弱病殘”。
在沒有自保能力的條件下,唯一能夠選擇的方式,就是狡兔一樣,從別的洞口裡面冒出頭。
這第一條路線,已經被刺客追上了一波虛假的隊伍——也就是說這條路上的地雷,已經炸過一次了。
陸孟他們在一地“硝煙未散”煙霧之中混入人群,反倒是容易迷惑追兵的眼睛。
而且沒有浩浩蕩蕩的隊伍,沒有人保護,未必也不是一種最好的障眼法。
陸孟他們抵達最近一個城鎮之後,還稍微做了做偽裝。
陸孟把自己臉弄得黃黃的,衣服也穿成十分樸素的模樣,然後那兩個軍醫也把衣服全都換成了普通鄉野漢子穿的粗布衣衫。
封北意……被陸孟偽裝成了一個剛剛臨盆就痛失愛子,見不得風,抑鬱難解的女人。
他們甚至非常警惕地換了一輛馬車,裝扮好在鎮子裡面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朝著湛江去了路上,他們已經變成了一家四口。
兩對夫妻,其中一個軍醫個子高壯些,名喚李雙,扮演陸孟的哥哥。
另一個梢矮些,更秀氣,名喚喜財,扮演陸孟的夫君。
馬車裡面的“嫂子”因為剛剛生了死胎,一路上補湯補藥補粥的輪番上,也絲毫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反正月子期間不見風才是常態,沒人能看到封北意長什麽樣。
到了客棧抬下車的時候,從腦袋到腳底都順理成章地包裹著,就算是搭手的小二知道他過重,也只會覺得是產婦太胖。
他們一路上順利到了湛江鎮,又從湛江坐船趕往皇城的方向。
正趕上早春三月的時節,湛江之上來往商船,和載人去皇城方向繁華城鎮,謀求生路的人的船隻絡繹不絕。
他們四個混在這些人當中,簡直像是魚兒混入了水中,完全沒有任何的突兀。
畢竟一年生計在於春,才過完年天氣漸暖,這時候拖家帶口出來的人太多了。
船行水面,陸孟扒著甲板上吐得昏天暗地。
她暈船得厲害,感覺自己要死過去了。
水上行進三四天,陸孟吃不進去東西又吐得厲害,整個人極速消瘦。
船只在湛江之上順水而下整整七天,下船的時候陸孟面黃肌瘦,都不用額外做什麽偽裝了,整個人看上去灰撲撲的。
她哪還有半點太子妃的明豔和風光,她現在就是個拉出去奴隸市上,都會因為太單薄沒人愛要“逃荒者”。
下了船,在通往皇城的路上,他們也沒有緊趕慢趕,反倒是有意混在商隊和人群之中,活像是兩對為了生計憂心的愁苦老百姓。
但是雖然一路上沒有追兵,可是封北意的病情卻開始惡化。
陸孟手裡剩下的保命丹也見了底。
封北意小腿上面的腐肉都已經刮到了骨頭,整個人就算是隔著被子,也能聞到一股腐爛的味道。
每一次醒過來的時間越來越短暫,陸孟心疼得直哭。
但是這樣倒也應了他們撒的謊,這世界的人視生產之後的女人為不吉利,去他的不吉利。
反正再有點腐爛的味道,別說是追兵,連尋常結伴同行的路人,也不願意靠近封北意。
陸孟急得一嘴泡,又吃不進多少東西,更加消瘦了,像個被生活狠狠磋磨的乾癟婦女。
但是陸孟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沒有這麽堅強過,一輩子沒像這樣,堅定一定要去完成什麽事情。
她一定要把封北意送到皇城,她就算是死,也不能讓封北意出事。
如果封北意真的扛不住,長孫纖雲怎麽辦呢?
常言道,這世上最痛不過三樣,少年喪母,中年喪夫,晚年喪子。
長孫纖雲已經經歷了少年喪母,陸孟怎麽舍得她再經歷中年喪夫?
她好容易有了幾個家人,必須整整齊齊,一個也不能少!
快要到皇城的時候,他們隊伍當中的一個軍醫李雙,不幹了。
他本來就是個被南疆軍隊招進去的編外人員,根本沒有軍醫的身份。他本來也就是個赤腳大夫都不算的,仗著膽子大,敢處理斷腿漏腸子的傷兵,才混進軍醫隊伍的。
他在一路趕往皇城的路上結交了商隊的老板,他覺得跟著陸孟回皇城,完全沒有希望——哪怕目的地就只剩下幾個城鎮的距離。
他也還算講究,因為他在嚴明自己要離開的時候,保證道:“我絕對不會說出你們的行蹤,但也不會繼續跟著你們走了。”
“我沒有家,沒有親人,身如浮萍,飄到哪裡算哪裡,我要跟著商隊去西疆。”
他說:“我喜歡有山有水的地方。”
這些都是假話,主要是他怕。
他怕他護送這個看上去要死的大將軍真的進了皇城,他的小命就沒了。
一路上李雙還算機靈,早就看出了除了刺客之外,還有搜捕他們的官兵,足可見並非一路刺客要大將軍的命。
而是君要臣死!
君要臣死臣怎能不死?
李雙自認沒有那麽大的命,能夠摻和到這種事情裡面,一直都在找機會跑,現在總算是有機會了。
他對陸孟說:“馬上要到皇城了,我祝你們一路順風。最近搜捕我們的人沒了,我打聽到了一點消息,看在我們一路扶持的份兒上,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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