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孟給他挑了一塊沒碎的,親手喂給了他。
烏麟軒吃了。
然後說道:“確實齁甜。”
他看著陸孟,天黑了有點看不清,幾乎是湊得和陸孟鼻尖挨著鼻尖了。
他說:“你的眼神比這點心還膩,收收吧。”
烏麟軒一身軟甲,頭頂的長發在晚風之中飛落肩頭,搔在陸孟的臉上。
他湊近陸孟耳邊說:“現在也弄不了你,先欠著。”
陸孟呼吸都頓住了,看著烏麟軒近在咫尺的臉,湊上去親了親他。
天黑了,她看不見他唇峰的小痣,但是陸孟能感覺到他滾燙的呼吸。
兩個人悄悄的在晚風之中親吻著彼此,都是一嘴齁人的糕點味道。
但正是因為太甜了,才格外的讓人記憶深刻。
夜幕徹底黑下去,陸孟吃完了東西,就在馬車旁邊,和烏麟軒小聲說著話。
烏麟軒仗著沒人能看到,偏頭枕在陸孟的肩膀上,像個大型的鴕鳥依人。
正在陸孟有點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間一陣刀兵之聲傳來,很快有衛兵喊道:“有刺客!”
而後黑暗之中,無數人聞聲而動——
烏麟軒立刻坐直,一手持刀,單臂夾著陸孟飛速朝著馬車邊上跑去,到了車邊上,將陸孟朝著車轅上一放,低吼道:“進去!”
然後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個什麽東西,直接扔向陸孟。
接著頭也不回地加入了戰局。
馬車之中只有陸孟和封北意,那兩個軍醫不知道去哪裡休息了。
現在外面殺聲震天,卻因為一個火把都沒有,只能聽見刀兵刺耳的撞擊聲,其余什麽都看不見。
很快外面又傳來“篤篤”箭矢之聲,陸孟緊張地在馬車之中摸到了封北意醒著的時候會用的弓箭,她臂力拉不開這樣的重弓,就手腳並用,身體向後傾,雙腳踩著弓身咬牙蹬開,手中抓著箭矢對著馬車門口。
等著如果有刺客靠近馬車,就直接放出去——
但是陸孟這邊馬車之上除了箭矢射在馬車上的聲音,沒有聽到有刺客靠近,反倒是外面不知誰燃起了火把,亮了起來。
而後陸孟聽到有人喊:“太子殿下,刺客太多了,我們敵不過,必須馬上撤離——”
陸孟還手腳並用的拉著弓,微微歪了脖子,順著敞開一點的馬車的車窗朝外看去——就見一群人將烏麟軒圍在了中間,他們的外圈不斷有黑衣的刺客聚集。
“太子殿下!早做決斷!”
“太子殿下請上馬!”又有人喊道。
有人冒死把馬匹給驅趕過來,很快被刺客亂刀砍死。
烏麟軒帶著人負隅頑抗,但是戰勢漸漸傾頹——就在刺客們將要徹底封鎖烏麟軒的所有退路,陸孟的心也要從嗓子眼蹦出來的時候,烏麟軒突然抬頭朝著陸孟所在的馬車方向看了一眼。
這一眼,陸孟的心霎時間如墜冰窟。
火光和刀光的映照之下,烏麟軒面容冷漠如天神,仿佛沒有了一絲一毫人類的情緒。
他每一次要殺人,要取舍什麽的時候,都是這樣的表情。陸孟沒有一次不會齒冷,這一次更是心沉到了谷底。
下一刻他被身邊的護衛給護送著飛身上馬,微微伏低身體,雙腿一夾馬腹——直接飛過了刺客的頭頂,朝著北面的方向疾奔而去。
而他的死士和護衛一見烏麟軒率先離開,也立刻上馬,迅速朝著烏麟軒的方向追去——
烏麟軒帶著人跑了。
陸孟拉弓的力度放松下來,她把她根本就拉不動的重弓放下,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
他終究還是選擇了放棄自己。
陸孟咬緊牙關,在自己的口中嘗到了腥鹹的味道。
烏麟軒走了,她再負隅頑抗也沒有用,她根本沒有戰鬥力!
她迅速翻醫藥箱,翻找軟鋸,她必須盡快鋸掉封北意的腿,然後……然後……
陸孟腦中嗡嗡作響。
這些刺客能放過他們嗎?
不可能的……
這時刺客之中有人喊:“追,全力追擊,上頭有令,絕不能讓他進入江北地界!”
要朝著馬車這邊來的刺客們,頓時全都朝著烏麟軒的方向追去,他們也迅速上馬,飛速絕塵而去。
陸孟手中抓著軟鋸,搭在昏死的封北意的腿上,整個人都在劇烈地哆嗦。
她不敢置信,不敢置信烏麟軒竟然就這麽拋下他們,但是心中同時又很清楚,烏麟軒就是這樣的人。
一點任何東西和他的性命或者他想要的皇權衝突,他就能毫不留情地舍下一切。
更何況是……更何況是她現在最大的籌碼封北意已經這樣了!
陸孟能夠聽到並不是所有的刺客都走了。
他們被扔下,是毫無抵抗力的。
陸孟試圖把封北意叫醒,但是沒有保命丹的作用,他很難在昏睡中醒來。
因為晚上要休息,所以陸孟就沒有喂封北意保命丹。現在喂也來不及了。
一切都……來不及了。
陸孟現在能做的只有賭一把,賭一把鋸掉封北意的腿,看看能不能保住封北意的命。
陸孟不怕死,她現在心如死灰,人在心如死灰的時候,這世上沒什麽東西是值得害怕的。
她摸了摸自己身前一直佩帶的小葫蘆,她可以選擇立刻毫無痛苦地死去,但是她不能死,她必須再為封北意博一次。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