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名單,乃是岑溪世從影衛的口中挖出來的東西,按照這上面的名單,派高手潛入府邸,搜查能夠鉗製他們的證據。”
“以及你親自去一趟岑府,”陸孟說:“開國庫,拿最好的補品去拜訪,據說我舅母病了,你去確認一下,岑戈昨天為何沒進宮來。”
“一但發現異樣……”
陸孟咬了咬牙,手肘撐在桌子上,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頭側,說:“一旦發現異樣,設法將岑戈抓起來,槐花給我的蠱蟲正在路上了。”
她此刻雖然穿著一身尋常女子服製,但是她真的像個指點江山的帝王一般,盡全力在平衡一切,在做著兩手準備。
如果烏麟軒真的選擇了放棄她……陸孟不太敢想象自己會面對何種局面。
她賭烏麟軒能夠了解她的為人,是希望烏麟軒能夠明白,當日在南疆,她親口說過,他也是親人,
那句話絕非戲言。
陸孟就算被延安帝抓住,逼迫,又怎會在親人之間做出誰死誰生的抉擇?
如果烏麟軒連這都不懂……陸孟肯定會對他失望。
“另外,我姐姐被提前劫走這件事兒,不要告訴我姐夫,他解毒正在最關鍵的時候,這幾天都在吐毒血,最忌憂思驚嚇。”
“二小姐放心。”向雲鶴說:“我稍後便吩咐下去。”
他說著自然走到陸孟身後,伸手按揉陸孟的頭,力道不輕不重,讓陸孟的眉心稍稍舒展了一些。
向雲鶴說:“二小姐早些安寢,奏折一日是批不完的,江山也不是一日能夠平定。”
“今晚要讓延安帝醒過來吃點東西,我陪著二小姐一起看著他。”
“他的蠱蟲作用已經徹底消失,不能松開他的手,就讓侍婢喂他吃東西吧。”
向雲鶴聲音低沉悅耳,連每一句話的韻律和節奏都像是拿捏好的。
他一直都滴水不漏,除了那天的僭越之外,他就再也沒有任何行為上冒犯陸孟。
偶爾眼神有些失態,在陸孟看過去的時候,也會迅速收斂。
他縱使做出了那種私截信件不發的事情,也很難讓人對他產生惡感。
他在身邊待著,確實能讓人感覺到安心,穩妥。
他對一個人好的時候,你也能感覺得出,他隨時能夠為你肝腦塗地。
陸孟偶爾會想,如果他自小讀書習字,不是在卑微的陰溝之中長大,如果他是位身份尊貴的鳳子皇孫,他必定是一個驚才豔豔的人物。
說不定也能眼光長遠,不困囿一點點施恩產生的情愛,有經天緯地之能。
只可惜人生際遇,從來半點不由人。
陸孟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毫不避諱和他肢體接觸,但也沒有任何曖昧滋生。
她手指搓了搓向雲鶴的手腕說:“你也休息休息吧,你就算是天生皮膚好,也經不住這麽糟踐。”
“這腕子都快比我的細了,這些天來,你又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向雲鶴,”陸孟歎息一聲說:“今晚你便不要守夜了,宮中我們已經完全掌控了,岑家和我姐夫手下的人將侍衛都清洗過了,不會有什麽意外發生的。”
“你今晚就在偏殿睡吧。”陸孟說:“我如果有事就喊你。”
向雲鶴心中一暖,克制著想要擁抱陸孟的衝動,點了點頭。
晚上陸孟面無表情坐在被叫醒的延安帝面前,看著延安帝吃東西。
婢女喂飯,延安帝不吃,雖然身上讓人無力的藥力未盡,卻也不妨礙他面如虎狼眼似刀劍。
他聲音虛弱,唇無血色,頭腦更是昏昏沉沉,這些天一直被灌藥睡覺。
蠱蟲的作用已經沒了,他清醒著,一直都清醒著,看著這個禍國的妖女做的一切。
“你以為……你能掌控天下?就憑你?”
延安帝道:“你才摸到了一點點權勢的邊緣罷了,你只要再敢深入,必定被權勢一口吞入其中,血肉消弭,再無脫身的可能。”
陸孟對婢女揮揮手,親自喂延安帝,面無表情說:“死就死吧,我都走到這一步了還能退不成?反正我家人已經救下來了,大不了我就吃藥自盡。”
陸孟批閱了一天奏折,現在情緒都被家國大事抽空了。
完全破罐子破摔的言論讓延安帝簡直無處下手。
陸孟說:“你可別騙我說我放了你你就會放過我,你當初要挖我肚子裡的孩子的嘴臉,我可記得清清楚楚。幸好我這人這輩子也不打算生孩子,你現在也知道了吧,之前在太子東宮囚禁的那個,不是什麽太子妃,是二皇子妃。”
延安帝沉默,抿唇。
飯送到了嘴邊,還是不吃。
陸孟說:“就算你是九五之尊,人這個東西也很脆弱的,不是喊一喊萬歲,就真的會萬歲。”
“我會不會被權勢絞碎血肉是其次,你要是再不吃東西,你就會餓死。”
陸孟說:“一代君王,怎麽死,也不該是餓死。”
“而且你總也不吃東西,就不會方便,時間久了,你年紀也大了,你很可能面臨更尷尬的境地,那就是被屎憋死。”
“你……竟如此粗魯。”延安帝簡直氣得額角青筋亂跳。
“我不明白,烏麟軒為什麽會看重你這樣的女子。”
陸孟又用杓子碰了下延安帝的嘴,延安帝大概是怕了被屎憋死的羞辱結局,然後張開了嘴,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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